武器?‘
“汪娜看著他:”我以為他們告訴你了。三條路嘉自動步槍。‘
“費爾德森的臉一下子白了。‘真不敢相信,’他低聲說,‘他們告訴我說有一打,也許十五支。還有一些手榴彈。我真不敢相信!’我能看出他的憤怒與絕望。他搖了搖頭:”三條路嘉,還有一條是壞的。我的上帝!‘
“汪娜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用一種公事公辦的口氣說:”這是目前我們所能盡到的最大努力。我們一直想幹得更好一些。我想我們會的。這兒有四百發子彈。如果你們還需要的話,我們還可以再想法搞一點。‘
“費爾德森的口氣突然緩和下來,有些歉意地說:”請原諒我的失態。我開始以為有不少武器,現在卻令人失望。還有,今天早些時候,我曾與另一個抵抗組織接觸過,想從他們那兒得到一些幫助。‘他停了下來,帶著憤怒的表情看著汪娜。’事情糟透了——真令人難以置信!他媽的雜種!他們居然嘲笑我們,看不起我們。他們叫我們猶太佬!這都是些波蘭人。‘
“汪娜語氣平淡地問:”這些人是誰?‘
“‘他們自稱··N·R。不過,昨天我與另一個波蘭抵抗組織接觸時也碰了釘子。’他看著汪娜,滿臉憤怒與絕望,說,‘我得到了三支手槍,以及輕蔑與嘲笑,去抵抗兩萬納粹軍隊。上帝,這一切究竟怎麼了?’
“汪娜激怒了,我想是因為費爾德森的話,更是因為他對一切的憤憤不平。‘··N·R,那是一幫奸細,法西斯分子,狂熱分子。作為一名猶太人,你本應該從烏克蘭人和漢斯·弗蘭克那裡得到更多的同情。但我要告誡你,共產主義分子很壞,更壞。如果你遇上科茲恩斯基將軍領導下的紅色游擊隊,你可能會被就地槍殺。’
“‘這太惡劣了!’費爾德森說,‘我得為這三支手槍感激涕零,這難道不可笑嗎?這種事真令人難以置信!你看過《吉姆老爺》嗎?那個軍官拋下正在下沉的船,獨自爬上救生船逃命,而讓無助的乘客聽天由命。請原諒我這樣比喻,但我不忍看見這樣的事情在這裡重演。我們正在被我們的同胞淹死。’
“汪娜站起身來,手撐在桌上,身子向費爾德森前傾著。她又一次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但這很困難。她看上去十分蒼白,疲倦。她用一種不顧一切的聲音說:”費爾德森,你不是愚蠢就是天真,要麼兩者都有。你那些笨拙的說法令人懷疑,所以你一定非常天真。你是否忘記了這個簡單的事實:波蘭是一個反猶國家。你自己剛才也說,你們是被壓迫者。生活在一個反猶主義的國家,住在猶太人居住區,這都是我們波蘭人首創的,你怎能指望這些同胞的幫助?你怎麼能指望別人呢?除了我們這些為數極少的理想主義者和人道主義者力所能及地幹一些能夠挽救你們生命的事之外,還有誰來拯救你們這些與他們毫不相干的生命呢?上帝啊,費爾德森,你的父親帶你離開波蘭時可能完全忘了那些反猶分子;那些可憐的人們也肯定無法預料那溫暖的處處盛開文明之花的德意志會變成猶太民族的地獄淵。他們不知道當他們返回波蘭時,他和他的妻子、女兒面臨的仍然是對猶太人的仇視,隨時準備將你們掃地出門。它就是這樣一個殘酷的國家,費爾德森。這麼些年來,它變得越發兇殘,因為它飽嘗失敗的滋味。《福音書》說,苦難並不釀就理解與同情,它製造殘忍。深感失敗的波蘭也深知如何對待別人,所以對更加災難深重的猶太人極度殘忍。我很驚訝你居然能從··N·R逃脫,而只被罵了一句猶太佬!‘她頓了頓,又說:“你覺得奇怪嗎?我說了這麼多波蘭的壞話,卻仍然熱愛這個國家,甚於愛我自己的生命。如果我必須為它付出生命,我會眼睛也不眨地去做。’
“費爾德森望著汪娜,說:”這也是我的想法。我隨時準備犧牲自己。‘
“我真為汪娜擔心。我從沒見她如此疲憊,我猜你會形容為‘完全崩潰’。她幹得太多,吃得太少,幾乎沒有睡過覺。她的聲音不時發出撕裂的啞聲。我看見她放在桌上的手指顫抖著。她閉上眼睛,渾身不停地輕輕顫動著。我以為她就要暈過去了。然而她睜開眼睛又開始說起來。她的聲音裡充滿哀傷,說:”你剛才說到《吉姆老爺》,這本書我也剛好看過。我認為你的比喻很好,可你好像忘了這故事的結尾。你忘了在結尾處,書中的主人公為他的行為付出了代價,他用死彌補了一切。他的苦難,他的死。我們波蘭人是否也應該為此付出代價呢?如果我們的鬥爭也不能拯救你們嗎?無論這能否拯救你們,我們也應該感到滿足了,因為我們做過了——透過我們的受苦受難,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