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她往二樓走去。“別忘了,斯汀戈,我也會想你的。不管怎麼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還有布萊克斯托克醫生。”我們進了她的房間。它差不多已騰空了。我很吃驚地看到那臺帶收音功能的留聲機還放在那兒;不知怎麼的,我想起莫里斯·芬克曾告訴我,內森說過要回來帶走它,但顯然他沒來。蘇菲開啟收音機,WQXR電臺正在播放《露絲蘭和拉米拉》高聲的序曲部分。這種浪漫陳腐的誇張是我們倆都無法忍受的,可她聽任它唱著,讓那韃靼定音鼓“得得”的馬蹄聲塞滿房間。“我把地址寫給你。”她說,手在包裡摸索著她的筆記本。這包很昂貴,我想是莫洛哥牌的,用特殊皮革精工製作而成。我記得,幾周前的一天,內森帶著有些過頭的充滿愛意的驕傲把它送給了蘇菲。“你要經常來看我,我們一起出去吃飯。那兒有許多餐館價廉物美。真怪,那張寫有地址的紙條呢?我自己還記不清門牌號碼。好像在一條叫康泊蘭的街上,就在福特格林公園附近。我們還可以一起散步,斯汀戈。”
“唔,不過我會非常孤獨的,蘇菲。”我說。
她抬頭看著我,眼睛裡流露出一股頑皮的神氣,顯然對我流露出的愛慕之情不以為意。然後,她半認真地說了幾句令我十分傷感的話:“你會找到一個漂亮女孩的,斯汀戈,要不了多久——我肯定。一個非常性感的,像萊斯麗·拉普德斯一樣漂亮的姑娘,只是不那麼賣弄,不那麼殷勤——”
“噢上帝,蘇菲,”我呻吟著,“不要再把我和萊斯麗扯到一起。”
整個事情——蘇菲的離去,手袋,幾近空蕩的房間,與之相連的內森,音樂,以及我們在一起度過的美好日子——這一切突然使我全身無力,心情灰暗。我忍不住呻吟了一聲,聲音很大,我看見驚嚇在蘇菲的眼中一閃。我十分衝動地緊緊摟住她。
“內森!”我大叫道,“內森!內森!這到底怎麼了?怎麼了?蘇菲,告訴我!”我離她很近,臉對著臉。我發現我的唾液濺了兩點在她臉上。“那個不可思議的傢伙,那個瘋子般愛著你、崇拜你的人,我能看出,從他的臉上,蘇菲,那簡直就是一種仰慕。可突然間,你卻要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上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蘇菲?他把你拋棄了!你不要告訴我說這只不過是因為一些愚蠢的對你是否忠誠的懷疑,就像那天晚上他在楓苑說的那樣。一定還有更深的東西,比那更深的原因。還有我呢?我?我!”我開始用力捶打自己的胸膛,強調我也被捲入到這場悲劇之中。“這傢伙又是怎樣對我的?我是說,蘇菲,上帝,我不用向你解釋,是吧?內森曾像親兄弟一樣地對待我。他媽的親兄弟。在我的一生中,我從沒遇上過像他那樣知識淵博,慷慨大方,風趣幽默——噢,上帝,沒人比他更了不起。我愛上了那個傢伙!我的意思是說,我一直單槍匹馬地幹著,而內森是我的第一個讀者,是他給了我繼續寫作的信心。我感覺他做這一切都是出於愛,而不是別的什麼——但他媽的,蘇菲——他卻突然像瘋狗一樣對我咆哮,翻臉,說我的書是一堆臭狗屎!然後像對待最低賤的妓女一樣,把我從他的生活中一腳踢開,就像他對你所做的那樣。”我的聲音已失去控制提高了八度,變成了陰陽人般的女中音。“我受不了這一切,蘇菲!我們該怎麼辦?”
淚水像斷線珠子一般從蘇菲臉上不斷地往下滾,告訴我不該這樣只顧傾瀉自己的痛苦。我應該更剋制一些,看到我帶給她的痛苦不亞於將即將癒合的傷疤重新揭開。但我控制不了自己;當我繼續發洩大吼大叫時,我發現她的悲痛和我的痛苦溶匯在一起,形成一股強大的激流奔湧而出。“他不該把別人對他的愛不當回事,任意踐踏。這不公平!他……他……”我口吃起來,“上帝,他媽的根本就不是人!”
她嗚咽著從我身邊走開。她像夢遊一般僵硬地垂著兩隻手,木然地穿過房間走到床邊,接著便一下子撲到杏黃色床單上,用手緊緊地捂著臉。她沒出聲,但她的肩膀劇烈地起伏著。我走到床邊,站在那兒看著她。我重新控制好自己的聲音。“蘇菲,”我說,“請原諒。我只是不明白一些事。我不明白內森的一切,也許也不太明白你的一切,雖然我以為自己對你比對他了解得更多一些。”我停下來。我知道,重提這件她不想再提的事無異於揭開另一個傷疤——她有沒有警告我不要再提?但我強迫自己把它說出來。我伸出手來輕輕放在她赤裸的手臂上。那面板非常暖和,像一隻受驚的小鳥在我的手指下輕輕悸動。“蘇菲,有天晚上……有天晚上在楓苑,他……他拋棄我們的那個可怕的晚上,他一定知道你在那個地方有個兒子——剛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