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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力。於是,我只得在分類廣告中尋找在布魯克林的住處。

6月裡晴朗的一天,我提著在海軍陸戰隊用過的挎包和手提箱,深吸著弗蘭特布西略帶鹹味的清新空氣,走出了位於教堂街的地鐵站。我走過一大片剛剛抽芽的梧桐樹,來到耶塔·齊墨爾曼夫人的公寓前。

耶塔·齊墨爾曼夫人的房子也許是全紐約最徹底、最肆無忌憚的單色調建築物,或至少在布魯克林是這樣。一棟用難以形容的木材和灰泥建成的樓房隨隨便便地立在那裡,大約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後修建而成。如果不是它那勢不可擋的令人震撼的粉紅色的話,這裡也許早已成為希望公園旁破舊的居家寓所了。從二樓的窗戶到樓頂的天窗,再到地下室的窗框,到處都是單調的粉紅色。第一次看見這房子時,我立刻想起米高梅公司的電影《奧茲的男巫》中一個城堡的場景。所有屋子全都是粉紅色:地板,牆壁,天花板,甚至每個房間的傢俱和每條走廊的陳設都無一例外,只是色彩有深淺之別,有葡萄酒的玫瑰紅色,也有泡泡糖那種挑逗的珊瑚紅。這是油漆工調色不勻所致。但不管在哪兒,都是粉紅,粉紅,找不到其他顏色,以至於我在耶塔·齊墨爾曼夫人傲慢的目光下,對我那間期待中的房間注視了幾分鐘後,先是被逗樂了,就像一個愛神之箭射中的人一樣無法抑制地放聲大笑,接著有一種掉進陷阱的感覺,好像被陷在芭利西里糖果店,或金貝兒嬰兒用品商店。“我知道,你在想這顏色,”齊墨爾曼夫人說,“每個人都如此。但要不了多久,它會對你起作用的。我的意思是說,它真的非常漂亮,你會習慣的。而且,在這兒住過的人絕大多數都不會再喜歡別的顏色。”不等我再問什麼,她接著又說,她的丈夫蘇爾(她的亡夫)很走運地搞到了幾百加侖海軍用剩的油漆,這些油漆本來是用來漆……“你明白嗎?”她停下來,很可笑地把手指放在她那鼻孔朝天的鼻子旁。“偽裝工事?”我試著問。她回答說:“是的,是這樣。我猜他們的船用不了這麼多的粉紅色。”她還告訴我,房子是蘇爾親自油漆的。她就坐在那兒,滔滔不絕地對我說著。她看上去大約有六十歲,長相帶有一點蒙古人的特徵,那興高采烈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像笑容可掬的彌勒佛。

那天,我幾乎一開始就被她說動了心。首先,這裡價格便宜;其次,不管是不是粉紅色,她帶我看的那間一樓的房間十分寬敞,通風,向陽,而且一塵不染,乾淨得像荷蘭式的會客室。另外,房間還附帶有一個小廚房和一間浴室,裡面的抽水馬桶和浴缸白得刺眼,並未使用當時流行的薄荷色。這讓人覺得簡直有些奢侈。僅此一點就足以誘人了,更何況裡面還有一個坐式浴盆,那橢圓形馬上使我產生一種猥褻的聯想。但這正是我所期望的。同時,齊墨爾曼夫人建立起的一套管理制度也打動了我。她帶我到處參觀,一邊儘可能地詳細描述。“我管這地方叫耶塔自由大廈,”她說道,並不時用肘碰我一下,“我想讓我的房客都能盡情享受生活。他們大多是年輕人,我喜歡看到他們享受生活,但這並不表明我這兒沒有規矩。”她伸出那又短又粗的手指開始數起來:“第一條,十一點後不許放收音機;第二條,離開房間時隨手關燈,我不想給愛迪生公司多交電費;第三條,禁止在床上吸菸,一經發現堅決驅逐。我丈夫蘇爾的一個表兄就是這樣被燒死的,還附帶燒了一整棟房子;第四條,每週五交下一週的房錢。完了,就這些!其他一切都屬於自由範圍。正如我所說的,這地方就是為了孩子們能享受生活。不過,你要明白的是,我開的可不是妓院,如果你想叫姑娘,就帶她到你的房間裡,像紳士一樣保持安靜,並且在合適的時間打發她離開。如果能做到這一點,耶塔是不會找你麻煩的。當然,如果女士們想在這兒接待她們的男友的話,這條規矩同樣適用。公鵝想做的,母鵝也能做,我都會一視同仁的。如果說我討厭什麼的話,那就是虛偽。”

這不同尋常的寬容態度,讓我下決心搬到這兒來。不過,儘管我被給予充分的自由放縱,可我能到哪兒去找姑娘?我突然為自己的一事無成大為惱火。當然,耶塔(我們很快就相互直呼其名了)的“許可證”至少意味著我很快就會觸及這個大問題,那粉紅色的牆壁也似乎很適合宣洩我那散發著淫慾的心。我不由得心中暗暗高興,甚至有些激動。幾天後,我在這裡安頓下來,懷著熱切的心情期待著充滿情慾的夏季生活,並重新開始了一度中斷的哲學研究和文學創作。

第一個早晨,我起得很晚。那天是星期六。我信步來到弗蘭特布西大街上,在一家文具店買了兩支二號維納斯·維爾韋特牌鉛筆,十本黃色稿箋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