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了滿床的衣服一眼,還是換上那件湖水綠的洋裝,出門找人。
李婆婆家距離她家,步行約五分鐘。
她走到李家門口,還來不及進入,就聽見一個哭天搶地的聲音,接著有人高聲咒罵,砸桌摔椅。
她的身子瞬間僵住了。這場景太熟悉。
十八歲那年,她剛知道自己揹負大筆債務時,也是如此地嘶喊。
她借高利貸埋葬親人,他們頭一回上她家討債,發現她要搬家,以為她要逃走,差點把她家拆了。
她哭著解釋好久才讓他們相信,她家被查封,她是不得已才搬家,她會還錢,只是要給她時間。
時間過得好快,匆匆七年過去,她像活在地獄裡,直到認識周凜。他帶她進了天堂。
有時候半夜醒來,她都忍不住懷疑,過去山高海深的壓力,她怎麼承受得住?怎麼沒自殺?
“凜、凜……”她握著掛在胸前的扣子,眼眶蓄滿淚水。
“不要、不要……”李婆婆三步一摔、五步一撞,追著一名身穿汗衫、上臂刺龍的男人跑出來。
男人手裡捧著一隻陶瓷小豬,越汶嬙認出那是李婆婆藏私房錢用的。李婆婆跟她一樣,不喜歡銀行,習慣把錢藏在家裡。但今天,這種做法好像將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高利貸一來,整籃端走。
男人一把推開捉住他衣服的李婆婆,老人家摔在地上。
“你幹什麼?!”她跑過去扶起李婆婆。
李婆婆一見了越汶嬙,抱著她的手臂放聲大哭。
“他要把我的棺材本拿走,以後我吃什麼,嗚嗚嗚……他存心餓死我……”
這張臉……男人指著越汶嬙,忍不住連退兩步。他不是在廟裡吧?眼前怎會出現神像?難道過去壞事做太多,現在遭天譴了?
他的膝蓋發軟,有一種下跪的衝動。
“她兒子叫我來拿的……我有借據,在在在……我找到了,在這裡……”他把借據拿給越汶嬙看。
但越汶嬙不認識李婆婆的兒子,怎麼相信借據上的簽名是真是假?
倒是李婆婆看到借據,哭得幾乎崩潰。“這個不肖子!出去就沒回來過,十年了,唯—的訊息竟是找高利貸跟我討債,我造了什麼孽啊……”
“不是的,婆婆,不是的。”越汶嬸胸口好痛,可止不了痛。“你兒子的債跟你有什麼關係,是他們做錯事,不是你……”也不是她,她沒有義務揹負沒見過面的爺爺的債,沒有。
男人看著眼前一老一少兩個女人,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只有李婆婆,他拿了錢走人就是了,但多出一個越汶嬙,被她那雙慈和的眼盯著,他就不受控制地想開口,替自己解釋,他沒有那麼壞,他也是混口飯吃,是逼不得已……
啊啊啊——為什麼這個女人長得一副菩薩樣?他祖母、他媽媽,連他老婆都是拜菩薩的,讓他見到菩薩就想拜。
“小……小姐,子債母償,天經地義……你不要為難我……”還有,別再用眼神凌遲他,他……他媽的,他也無辜啊!
“既然是婆婆的兒子借錢,為什麼不找當事人要錢?”越汶嬙不相信這種“天經地義”,各人造業各人擔,沒有理由牽連他人。
“那王八蛋已經榨不出錢了,他說他媽媽很有錢,會替他還。這裡的住址還是他寫給我們的。”
這樣子出賣母親,良心被狗吃了!越汶嬙恨不得將對方拖出來打一頓。
“小柱,你他媽的孵蛋啊?收幾萬塊,半小時都搞不定。”又來一個光頭大漢,耳朵、鼻子、肚臍,全身上下釘了七、八個鐵環。
“鐵頭哥,我……她們……”
“兩個臭女人而已,一巴掌拍走就是。”說著,就要動手。
“等一下,鐵頭。”出聲的居然是蚊子哥。這一帶是蚊子哥他們的地盤,別人想插手,要先拜碼頭。鐵頭說要找一個撿破爛的老太婆收債,蚊子哥就猜是李婆婆,放心不下,便跟來看看,結果就看見越汶嬙替人出頭。
唉,她怎麼這樣傻,自己都顧不好了,還替別人操心。
越汶嬙很訝異,蚊子哥竟幫她緩頰,他們連朋友都算不上吧?可有個認識的人在,她彷徨的心便踏實一點。
“蚊子,同行的規矩你瞭解,我跟你們老大打過招呼了,他也同意我來收債,你就不能妨礙我們工作。”鐵頭道。
“規炬還有一條,不準傷害別人的客戶,以免影響還款能力。這位越小姐就是我們財務公司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