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勉強李將軍了。”薛紹點了點頭,行軍長史總攬軍中大小內務,執掌軍法、賞功罰罪就是他的職權之一。
裴行儉仍在長安,這裡就是李崇義說了算。
薛紹心想,雖然還無法完全定論李崇義此前是在用陽謀加害於我,但我在長安和他的親孫兒李仙童鬥成了那樣,李崇義至少不會對我懷有什麼好心。如果我現在用薛紹的身份去見李崇義為敗兵們說情,那肯定會適得其反。這一路上下來,杜徵這些人都已經成了我的死忠,一直都在四下散播我的美德和威名,李崇義怎會不“恨屋及烏”呢?
換個思路,如果我用衛士承譽的身份去說……那根本不用想。一介小卒能否見到李崇義都是難說。就算見到了,人微言輕片面之辭加上自己本身都是殘兵的一員,李崇義大可以置之不理、甚至把“衛士承譽”一起給辦了!
大唐軍律的賞罰制度相當森嚴,逃兵是大罪,哪怕丟失衣甲兵器和戰馬那也都是要受到重罰的。李崇義手握大權執掌軍法,他完全可以名正言順的這樣做!
最後,如果我不出面去見李崇義,杜正這些人又會說我自毀前諾、過河拆橋。他們與我一路護送百姓南下,同生死、共患難。就算是馮老七的部曲們,雖然最初的確是做了逃兵、或許也曾幹過一些不法之事,但是最終他們仍是撥亂反正與突厥人血戰了一場。不說有功,至少是能功過相抵、可以免罪了!
馮老七斷氣前可是一口血噴在了我身上——我是對他發過血誓、毒誓的,誰都可騙,臨死之人絕對不能辜負!
……
李多祚帶著軍士們去引領安置百姓了;護送薛紹一行南下的程務挺所部達成了任務馬上打道回府去了朔州;程伯獻等人也必須回親府報道了。
剩下薛紹又成了孤家寡人一個。
他舉頭望去,杜正等一大片衣衫褸襤面黃肌瘦的殘兵們,都可憐巴巴的看著他,臉上就差寫上“救命”兩個字了。
“薛將軍,我們能夠活到現在都已是撿回一條性命。眼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杜徵帶著一群殘兵們都拜倒了下來,“求薛將軍垂憐搭救!”
薛紹頓時感覺,肩膀上壓上了一副新的重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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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七十三個頭盔
左奉宸衛的五個同僚見了薛紹,全都大為驚訝。他們萬萬沒有想到,裴行儉會把薛紹“發配”成一個布衣小卒,讓他跟新兵們夥同在一起押運糧草受盡磨難,這次又擔當斥侯遊騎險些喪了性命。
這可是真玩命啊!
從與他們的交談中薛紹得知,當時講武院一同出來的這一批人,除了蘇味道這些行軍管記與書令使分配到各軍執掌文書了,其他的大多都被任命為軍中的中低階軍官了。左奉宸衛的四御刀,全都擔任了親府的錄事參軍、行軍長史、行軍司馬這種“文職”類的軍官,就連薛楚玉都是中侯這種儀仗軍官,魏元忠、郭元振二人與薛楚玉的待遇差不多。這次如果不是五個人聯合起來強力請戰,想要上陣殺一回敵恐怕都很困難。
只有武懿宗、武攸歸及宋之問這三人至今仍然在長安幫助籌措糧草、招募新軍,非但是差事輕鬆甚至還有油水可撈。
程伯獻等人都頗為微辭,認為裴元帥是否有點失了偏頗?
倒是程務挺旁觀者清自己也是過來人,他用一句“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來給薛楚玉等人做了解釋,說裴元帥向來即是如此——他越器重誰,就越給他更多的磨勵與煅煉。
軍隊不同於官場。如果有出身、門第和後臺再加上讀了幾本書腦子不是特別笨,想在官場上混到一碗湯喝就不是太難了。但軍隊是硬漢子和純爺兒的天下,一個吃不了苦、彎不下腰、沒有真本事的人想要在軍隊裡立足,那是難於上青天。就算拿到了朝廷的任命當了大將手下人也不會信服,會被架空、孤立和排斥。
薛紹對程務挺的這些理論說教一點也不感興趣,倒是很想聽一聽他究竟有什麼事情在刻意隱瞞。不過當著眾人的面薛紹沒有問,只是做了一些久別重逢的述聊。程務挺說,連著奔殺朔代二州又追著突厥人攆殺了三天三夜,軍隊有些疲憊了。再加上此間戰場需得清理,百姓與傷員也需得安頓,於是下令讓軍隊在此駐紮休整兩天。
薛紹終於吃上了一頓安心的飽飯,然後又洗了個澡颳了鬍子理了頭髮換了一身新軍服,這才回復一點藍田公子的風采來。
入夜後,程務挺親自造訪薛紹所住的行軍帳篷。薛紹知道他要來,於是一直等著沒有睡下。
程務挺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