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從他眼前消失了。
他心急如焚,長長的走廊彷彿看不到邊。這一刻,居然沒有半個人出現,只有前面的她和後面不停追趕的他。
他只是想問清楚一點而已……
問清楚……她到底是不是他認為有所愧疚愧對的囡囡……
可不可以停下來?
“囡囡……”他終於不支,停下了腳步,隨即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只覺得頭腦開始變得昏昏沉沉,眼前也一陣陣發黑,彩色景物似乎也要變成黑白兩色。
身體再也承受不住了嗎?
她忍不住停下腳步,身後的咳嗽聲清晰地傳來,她怎麼也沒辦法朝前移去。
“囡囡……”慕容蔭只覺得背心處一緊一鬆地冒著冷汗,眼前的景物由昏黃漸漸變黑,閉一閉眼,又恢復成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到,他心裡一急,頓時氣血攻心,腳下一滯,整個人“咕咚”一下就摔倒在地上。
“爺爺!”阮秋笛嚇了一跳,立即轉身跑了回來。
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她顫抖地把他扶起來,“爺爺,你還好嗎?你怎麼樣啊?說話好不好?”
從沒有過的恐慌席捲了她,她幾乎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似乎連手腳也不知道該放到什麼地方了,只能那樣緊張到無力地跌坐在地上,撐起這世上她最親的那個人。
慕容蔭只覺得整個人似乎被捲入了無邊的黑暗中去,昏昏沉沉的無比難受,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但是卻依然覺得喘不過氣,眼前依舊在一陣一陣發黑,心跳聲大得清晰入耳,彷彿如果不管它,它就要跳出來似的。
可是他還是努力睜開了眼睛,看著面前他全然陌生的女孩子,“你是囡囡……”
她看著他冷汗直冒的額頭,手足無措地掉著眼淚,“我是,我是,爺爺你有沒有事?”
他緊張地屏息凝神,生怕她說出否定的答案,直到聽到她的回答,他才終於徹底鬆了一口氣,微笑著看她,“囡囡……我終於等到你回家……”
她的眼淚掉得更急,他伸出手去,幫她抹去眼淚,被歲月榨乾的臉上有欣慰的微笑。
一顆心終於變得安穩起來,彷彿懸掛了多年,某日終於被放了下來。
他沒有再問她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沒有問她到底去了哪裡,他只是那樣迫切地看著她開了口:“囡囡……這麼多年,你過得好不好?”
該怎麼回答呢?
淚眼��中,她看到爺爺小心翼翼的探問,那樣迫切眼神,那樣深刻的抱歉,此刻被她一一發現,她無法自抑,只能頻頻點頭,“我很好,我很好……”
彷彿是多年的心事已了,他微笑著看了她一眼,手臂在瞬間頹落了下去,終於走到了油盡燈枯的那一刻,煎熬了多年的心事也在這一刻同時放下,他放任自己沉入永恆的黑暗中去。
“爺爺!”阮秋笛泣不成聲,周圍的聲音漸漸多了起來,有醫生和護士忙亂地把他從她身邊帶開,然後他就立即被送進了急救室。
她卻只覺得心裡空空的,耳邊隱約浮現出他之前所說的話來。
“囡囡……這麼多年,你過得好不好?”
我很好……可是我卻忘記了問你一聲,你過得好不好……
誰也沒有想到,慕容老先生就這樣離世。
突發性心臟病,倉促得讓人幾乎沒有反應過來。
喪禮上來了很多人,有他曾經的學生,也有一起共事的朋友,包括慕容家其他人的朋友、學生等等,每個人都在他靈前認認真真地上了炷香。
對這個老人,無論生前他的脾氣怎麼怪,訓練的時候有多麼的嚴肅和苛刻,他們都不得不致以無限的尊重和熱愛,就是他,投身於體育事業,一生培養了無數的學生,同樣他自己的子女也都如他一般,在體育事業上發光發熱,慕容家族,無愧於體育傳奇家族的稱呼。
“靜水,你有什麼打算?”齊東陽也去了他們家,上過香後跟慕容靜水說話,他看著靈堂前懸掛的慕容蔭的照片,心裡有絲隱約的難過。
彷彿從前與靜水如今的一點點聯絡,也就此被割裂開了一樣。
“我的手也好得差不多了,過兩天就回隊接受訓練,下半年的第一場比賽,我要拿到冠軍,”她微微一笑,看著爺爺的照片,“爺爺在看著我呢。”
齊東陽點了點頭,“你自己多注意身體。”
“我會的,”她微微一嘆,“以前爺爺常常這樣嘮叨我,但是現在想聽卻也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