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鬼,不會害人的。”以華對以欣嘲弄道。
“你才是個鬼!”以欣氣得要命。“你是上不上、下不下的半吊子鬼。”
“你們別鬼來鬼去的,會傷了恩慈的自尊的。”於婷漸漸恢復了鎮定,她仍有些不安、不自在,但優雅地對章筠笑笑。
“你別放在心上,恩慈。不是因為你是……嗯……天上降落下來的,我們就不像以前那麼喜歡你了。”
“對,對,”則剛忙應和妻子,“我們剛才是太……意外了,沒想到會看見你。你的樣子一點沒變,一點也不像鬼。
哦。“他按住一時失言的嘴。
“其實你這麼善良、這麼好,我們該想到你一定上天堂的嘛。”於婷替丈夫打圓場。
“恩慈,真的,你的樣子一點也不嚇人。都怪以初,按了半天門鈴不應聲,要開門也不說一聲。”
“我不是凌恩慈。”趁其他人還沒緊接著開口前,章筠雖然暗暗嘆息又要來一次,仍溫和地對他們說。
“啊?”那邊四個人異口同聲遭,然後一起把目光移向以初。
“你坐一會兒,別走,恩慈,我和他們說幾句話就來。”他向章筠柔聲說。“爸、媽、以華、以欣,我們到書房去一下。”
他還沒挪動腳步,那四個已經一陣風似的出了餐廳,前胸推後背地,差點又要擠成一堆。
剩下她一個人時,章筠望著桌上精美的銀器,跳躍的燭光,輕輕嘆息。如果她明天還走不掉,回不去,不曉得還會遇到或被多少以初認識的人撞見,嚇掉了魂。
“她說她不是恩慈是什麼意思?”
“她是鬼還是已經化成殭屍了。”
“天哪,她該不會成了精,成了不死的吸血鬼了吧?”
“天可憐見哦。”
壓低了夾在一起的聲浪中,唯一還算理性的,是則剛的聲音。
“什麼天可憐見”於婷問。
“老天見他們太相愛,可憐以初日漸消瘦,為了失去終生伴侶過得形同行屍,讓恩慈重回人間,再伴他一段時日。”
“他這一解說,其餘三人恍然點頭。”
“所以她說她不是鬼。”於婷說。
“她也說她不是恩慈呀。”以欣一提醒,大家才想到看向以初尋求他們等著的解答。
“她是恩慈。”以初臉上閃著自他妻子出事後,消失已久的神采,“恩慈沒有死,她自然不是鬼。”
他的父母、弟妹面面相覷。
“恩慈沒有死?”他們齊聲問。
“那你給她立碑做什麼?”
“你從美國回來明明說她已經走了。”
“她沒死,你幹嘛這些日子如此悲痛逾恆?”
“大哥悲傷過度,痴了,呆了,傻了,瘋了。”
以華的評語加結語,惹來三雙不滿的瞪視。
“你才是笨鳥一大頭哪!”以欣又罵他。
“鳥算雙,你這種蠢牛才以頭計算。”他不甘示弱損回去。
“安靜!”則剛再度舉起他威嚴的一家之主的手。“以初,你倒說清楚。何謂:”恩慈沒有死“?”
“我把她的身體捐給美國一個人體醫學研究中心了。”
一九九三年 三月七日
美國 加州洛城 維多利亞醫院
“請你再考慮,婁先生。這樣持續下去,徒然增加你的負擔和痛苦。對尊夫人的情況進展則毫無助益。站在醫生和人道的立場,我勸你接受我的建議。”
“人道!”以初痛苦地揪住這位受人敬重的醫生的白色衣領,咆哮道,“你建議我同意結束我太太的生命,你還敢談人道!你算什麼醫生?”
幾個男護士欲上前拉開他,褐發、頭頂微禿的醫生莊嚴地揮退他們,溫和地握住以初的手腕。“婁先生,將近一年的時間,能做的我們都竭盡全力做了,尊夫人的腦部活動已完全停止,醫學上,我們稱之為”腦死“……”
“我不管醫學術語或名稱,她的腦死了。她的身體還活著,我不放棄,你怎麼可以放棄?”
一旁聽著的人都聽得出他悲傷得失去了理智,以初自己心裡雪亮,腦既死,身體豈還有活著的道理?他不願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他無法忍受恩慈要永遠離他而去的事實。
“不,不……她不會死的!她不能死!”他將他受盡折磨、已近不成人形的臉貼在玻璃上,玻璃裡面的病床上躺著他因車禍昏迷了將近一年的妻子。
自車禍現場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