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初及時拉著章筠站開,才沒有被殃及。
“你們這是做什麼呀!”以初好笑地看著他的家人。
“哎喲。”他父親,婁則剛先站起來,伸手拉他的老伴。
“我就說他不會有事嘛,你們偏要大驚小怪。”
“哎喲,我的眼鏡呢?”以初的母親,於婷雙手盲目地摸索。
“起來啦、又肥又重,壓得入骨頭都碎了!”以初的妹妹,以欣叫嚷著推倒在她身上的以華,以初的弟弟。“都是你出的又餿又爛的主意,什麼破門而入,下次自己破!”
“還下次?!下次才不跟著你們女人一般沒見識!”以華頂回去。
“媽,以華罵你!”以欣立刻告狀。
“吵什麼?找我的眼鏡呀!統統不許動,誰踩破了我的眼鏡,誰要倒大楣!”
章筠好笑地注視那四個人全趴在地上找眼鏡。然後她低首,發現一副金絲框眼鏡就在她腳邊,她拾起來,直過去蹲在以初的母親面前。
“眼鏡在這。”她拉起看上去十分親切可人的婦人的手,把眼鏡放進她手中。
“啊,謝謝你。沒了眼鏡,我就成了瞎老太……”於婷戴上了眼鏡,仔細一瞧眼前的人,鏡片後的眼睛和嘴巴都張成O型。“噢,上帝!”
“基督!”
“媽呀!”
“有鬼!”
一夥人驚嚇得一陣癱軟,又跌成一團。
第三章
“我不是鬼。”
儘管章筠再三宣告、保證,以初的父母、弟妹仍然餘悸猶存地瞪著她。
現在,他們全儘量靠近地圍坐在櫸木圓形餐桌旁,個個臉色蒼白、戒怯。
於婷年約六十,身材修長,保養得極好的苗條身段穿著一套時髦的兩件式亮藍套裝,白絲衫在領口打了個優雅的結,剪齊耳的短髮全變灰了,但看上去仍很年輕。
婁則剛十分高大,魁梧的身材像個巨人,銀白的頭髮幾乎和他的灰鬍子一般長,他身著合襟唐衫,有如童顏般泛著健康紅潤的臉使他顯得有幾分孩子氣,和他巨大的身材不大搭調,因而他給人十分趣味的感覺。
以欣很漂亮,一身牛仔裝,大眼睛靈活慧黠,瘦高的個子,和以初長得很像。
以華比較像媽媽,長相斯文,眼裡卻透著一股狡黠,和他父親一樣,他頎長、結實的身架和他宛若書生的面貌全然不相稱。他渾身都有種教人一見就喜歡的魅力和活力。
“她不認識我們!”以欣首先發現章筠打量他們的眼光。
“你不認識我們?”於婷奇怪地問章筠。
章筠微笑。“我不認識你們,不過我知道你們是誰。”
以華的眼瞪得有若牛鈴。“還說她不是鬼。她第一次和我們見面時,說的就是這句話!”
婁則剛咳了幾聲,順順喉嚨。“她……嗯,有影子。”
彷彿這幾個字就勝過了章筠的竭力宣告。她看見他們的表情都掠過一抹鬆弛之色。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於婷溫和地問以初。
大家坐下後,他一直站在章筠座椅後面,雙手放在她肩上,不時地摩挲著。
“這……我不曉得從何說起。”他的家人都盯著他溫柔地按摩章筠的肩頸的手。“今天是星期天,你們知道,以前每個週末我和恩慈都要回金瓜石。她……不在以後,我還是照往例,一個人回去。我在山上給她立了塊碑。”
“碑!”於婷喊。
“投有屍體,你立什麼碑呀?”以華看他哥的樣子,好像以初瘋了。
“沒有屍體?”章筠仰首看他。
“別管碑和屍體了,”則剛權威地揮手。“恩……她……
是哪來的?“
“我在恩慈的碑旁邊看到她的。”以初回答。
那邊四張椅子同時發出顫抖的聲音。
“坐穩啦!”則剛大聲命令,但他的椅子晃得最大聲。
“情形不是你們想的。我不是從那塊碑裡出來的。”章筠趕緊說明,然後她就接不下去了。“我……我是……”
“從天堂降下來的?”以華問,他比較不那麼害怕了。
“白痴!那不是差不多意思?”以欣抖著聲音罵他。“天上降下來,地下冒出來,都是……”她咬住最後一個字。
“他說的很接近。”章筠指指以華,後者得意地揚揚眉。
“我算是降落的。”
“哪,聰明鬼,天堂下來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