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望了。雖然明明知道不會是紀念，她的紀念有家裡的鑰匙，可是她又擔心那個糊塗鬼又將鑰匙丟了。她眼淚掉下來，很想罵他：“為什麼是你不是紀念？”可是她沒有，這又不是春暖君的錯。

她沒說請進，只是側身讓出道路來。她說不出話。

春暖君也沒有說話，自己走進客廳在沙發上坐下來。

田密去倒水，發現水壺是空的，急忙又去燒。春暖君看著她忙活，什麼也不說。

她有點尷尬地等水開，坐在春暖君對面。

“我來看個客戶，剛好在B城，小夢說過你地址，所以就來順便看看你。”他的笑容很溫暖很安全，說謊的水平非常高階。

“謝謝你。”她記得好像對春暖君說過很多次，他像是萬能工，老是幫她，不過她也知道他為什麼幫她。

“快中午了，吃飯了沒？”他問。

“沒。”她不擅長撒謊，況且也沒有必要對春暖君撒謊。

“一起吃飯好麼？”他來的時候看到樓下有很多商店、飯館，其實她家算是本區很繁華的地段了。

她有些不情願，回頭看了眼房間，雖然看不到什麼，但是她的八十八夜還在那個鬼地方掛著，半緣君也是，雖然沒有再說什麼古怪的話，但是兩個人每天蹲在同一個地方同一條船上回不去，很詭異。紀念如果回來了，一定找不到她，不曉得他的好友卡可以不可以飛到這種特殊地圖。

“樓下好像很多飯店。”春暖君說，“小夢說你家這一區有很多有名的小吃？”

他的話確實很有誘惑力，她很喜歡家裡附近的小吃，有時候也揪著紀念那懶鬼一起去，又很便宜又可以吃很飽。“好吧。”她是地主，招待客人是禮貌，她簡單收拾了一下，回到房間又看了螢幕一眼。她前天就發現半緣君竟然穿了月華套，她很鄙視的，可是問他為什麼他又不說，確切地說他後來再也沒理過她。

田密家右走幾百米有兩家很有名的燻醬，其實本區的燻醬最有名了，那附近很多家隨便一家都比別區的好吃，不過那兩家挨著的地方比較寬敞，看起來上了點檔次，她請春暖君吃飯總不能太寒酸。

燻醬家的脊骨最好吃，她也喜歡大骨棒，但是紀念那傢伙嚷嚷大骨棒上肉太少好麻煩，他們今天叫了幾個菜，看看都是冷的，問春暖君吃什麼，他叫她點，於是她又叫了幾個熱菜，春暖君看著她點，一句也沒插嘴。

和春暖君吃飯有點悶，田密不知道說什麼好，不過她確實是餓了，吃了一大碗飯。

“男朋友……有回來嗎？”他說的是紀念。

“還沒……”她用筷子用力戳一個丸子，丸子炸得很硬，很用力才可以戳起來，然後舉起來咬一口，不敢迎上春暖君的目光，莫非他……還是不肯死心？

“那麼，你有沒有去找他？”

田密愣住了。她有想過紀念被家人關起來或者其它的種種狀況，但是從來沒有想過去找他。她答應過會等他回來，況且……況且她心裡有個東西被一個大石頭死死地壓住，不想承認，紀念向她道歉過了，他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了。但是這個念頭她忽略，所以她覺得，只要等下去，就還有希望。

“去找他吧。”春暖君說，“A城是嗎？我也在A城工作，剛好要回去，我可以陪你一起去。”他說的話光明正大，好像是怕她不敢去，可是關他什麼事？

“還是……不了……”她又將丸子用另一根筷子刮下來，去夾土豆片吃，土豆很不錯，很面，很油，香香的，她喜歡。她確實是……不敢去。她怕自己更失望。她怕自己受不了。該死的！為什麼她心裡面明明都知道的，可是總是不肯承認，她又不是傻子，現在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一直都清醒著呢，可是她就是要對自己裝糊塗。

“去吧，如果他肯跟你回來就好了。”春暖君的表情平靜無波，丸子太硬，他要保持自己的牙齒健康，所以選了一塊脊骨。

田密沒有說話，心裡開始討厭春暖君，為什麼他總是說讓自己討厭的話呢？他是不是從來都不會說好聽的話？

“如果他不肯回來，讓我追你。”春暖君接著說。

他果然是不死心。可是他不死心就要讓她更傷心嗎？那是什麼道理？田密憤怒地瞪著春暖君，卻不小心看到他眼底的疼惜。“不去。”她不好跟他發脾氣，其實春暖君雖然講話討厭，但並不是個壞人。

“那麼，要拖到什麼時候呢？”

“他回來的時候。”

“如果他不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