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忘記了我是怎麼移動到紙簍前,把卷子一點一點撕掉。只記得,那時我的臉上麻木的表情就像是就義赴死的英雄。
我變得愈加沉默了,可胡蝶卻像一隻真的蝴蝶一般,飛的光彩奪目。
易滔對我說,你考試不會也不能問她呀,要問也得問姐姐我呀!我微笑著說,謝謝,我以後不會了。
懵懂3
在她企圖讓我做個樂天胖子的努力失敗多次以後,終於投降,很快便加入了班級的一個小團體。初中的女生,無聲無息地會畫出好多小團體。以胡蝶為首,王燕為跟班的有那麼5、6個女生,常常一起討論隔壁班的某某男生和某個韓國明星有著相同深邃的眼睛,或者某個學長今天又為胡蝶寫出了怎樣蹩腳的情書。
易滔所在的那個小團體,也會偶爾討論這些話題,或者是某個好萊塢大片即將上映,又或者是某個老師的孩子是個智障。有時候,易滔會轉向我,用眼神示意我加入,只是我從未領情。
我很感激,在這個班裡還有她會記得我,所以我就更不能給她惹麻煩了。
我的日子,只有當坐在司楠身邊的那兩個禮拜才會好過一些。一方面不用聽到王燕對胡蝶的奉承,另一方面——好歹,他會跟我說幾句話。雖然不多,但與胡蝶比起來,已經是相當大的“恩賜”了。我們有時候會為一道題的做法而爭論,有時候他上課睡覺會讓我在老師看過來的時候拍醒他。但是更多時候,我還是一個人,上課——吃飯——回宿舍。
每週末回家,我的內心都很糾結。一方面,我很想念媽媽,想趕緊逃離這所學校;另一方面,我卻每次都要努力抑制住自己抱住媽媽大哭一場的衝動。我每週都要佯裝高興似的,編故事給她聽,把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情安在我的頭上,讓她知道,我在學校,過得很好。
離期末考試只剩下一個禮拜的時候,又發生了一件事情。
那個晚自習課間,胡蝶恰巧不在。我寫著寫作業,圓珠筆順著桌子滾到了我們之間的“鴻溝”裡,於是我蹲下去撿。
也許是我命裡犯水,也許——好吧,是我真的太胖了,甚至我根本不瞭解我的身體。我竟一不留神撞到了她的桌子。她放在桌上的水杯直接倒在了我的後脖子上,書本嘩啦啦從桌子裡掉了出來,不容分說地掉在了地上,浸泡在了水裡。
我只覺得我的天塌了下來,來不及感受脖子的疼痛。
我急忙跪在地上搶救倒在水中的胡蝶的課本,心中懊惱不堪。哪怕是我被砸得再狠些,再狠些,我也不願意相信眼前這些皺皺巴巴的書本是胡蝶的,是因我而變得醜陋不堪的。
王燕“唉喲”一聲大叫,扶起了胡蝶的桌子。
我急忙衝出教室尋找墩布。其實,最主要的,我希望離開犯罪現場。
我多麼希望自己可以這樣一直跑下去,再也不回到班級,也就永遠看不到胡蝶憤怒的表情。甚至此刻,我有些理解罪犯逃跑時的心情——太害怕面對,所以逃避。
然而,我終於沒能逃離。
當我看到胡蝶站在桌子旁,盯著我的臉的時候,我像個犯錯的少年,低下頭回避著她目光中的譴責。
“你是故意的吧?”她冷聲道。
“真的不是,我的筆掉了。我撿筆的時候不小心碰……”
“不小心?你知道自己這麼胖你還撿筆你還說不小心?”她提高嗓門,“你這麼胖已經可以算殘疾人了你知不知道啊,你不要在這兒騷擾別人了成不成啊?你自己過得挺舒服,每天一個人佔了兩個人的地兒我忍你也就算了,你還天天往我這邊灑水,你有沒有完啊還?”
“不至於生這麼大氣,課本互換就好了。”司楠在旁邊無關痛癢的說道。
“互換?這是記過筆記的!她那爛字,她那爛筆記,給我錢我都不要!”
其實,我的字真心比她的字好看。我在一邊沉默,這種理虧的時候,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為自己辯護,道歉在此時也顯得太過蒼白。
“我真的受不了了!!為什麼我這麼倒黴要跟你坐同桌!”胡蝶突然失控般得哭了起來,轉過頭去趴在王燕的肩膀上,看上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的身邊圍繞著一圈同學,甚至還有從最後排聞聲趕過來的暗戀胡蝶的某個男生,正在一臉疑惑又關心地向周圍人打聽著什麼。他們各個臉上都充斥著保護弱者的正義感,所有人形成一個半圓圍繞著我,我無路可退。
整晚的自習,我沒敢回到教室,那裡就像敵人的軍營般令我心生畏懼。
司楠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