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你自己坦白吧。萬麗說,我不行,從來沒有喝過白酒。伊豆豆說,那倒也是,你原來在學校裡教書,沒有這樣的應酬。陳書記剛要發表反對意見,伊豆豆卻沒有讓他說出來,又補了後半句說,但是,不管喝沒喝過,到了陳書記這裡,酒是一定要上滿的,能不能喝,一會兒再說。萬麗的酒杯就被加滿了,陳書記滿意地笑著,點頭,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那酒汩汩地從酒瓶裡流出來,又汩汩地流入了萬麗的杯子。伊豆豆忙完了大家的杯子,跟陳書記說,書記,你看我,給你當個公關小姐還可以吧,乾脆把我調你們鄉來算了。陳書記說,我可不敢在許大姐跟前搶人,更何況呢,我們這小廟,又窮又破,哪容得下你這大菩薩,啊不,是大觀音。伊豆豆說,觀音和菩薩是同一個人哎。大家笑著,就舉杯喝酒了。
酒席上的話題,先是盡著許大姐說,敬許大姐的酒,說許大姐的工作作風、水平、為人等等,又說了過去的一些小故事,小往事,對萬麗來說,都是頭一次聽到,很新鮮,才知道許大姐不僅在機關裡,而且在基層,也有相當高的威信。從前在學校時,老師們也常議論機關的一些事情,說機關勾心鬥角厲害,階級鬥爭是你死我活的,都是踩著別人的肩爬上去的,又說到機關的上級和下級的關係,下級就是上級的一條狗,誰馬屁拍得好,誰就能上去,有一個“某局長您老親自上廁所”的笑話,就是從機關裡傳出來的。
萬麗現在回想起這些議論,還是很慶幸自己的,至少許大姐不是那種“親自上廁所”的領導。萬麗還注意到許大姐的一舉一動,永遠都是那麼的沉穩,那麼的從容,無論別人怎麼說,就算是帶著明顯的吹捧的意思,她也始終是笑眯眯的。
說過許大姐以後,話題就轉到伊豆豆那裡了,先是那位女副鄉長說,每次看到伊主任,都是那麼光鮮,伊主任穿什麼都好看。她管伊豆豆叫伊主任,其實伊豆豆只是婦聯辦公室的一般辦事員,不是主任,萬麗以為副鄉長搞錯了,伊豆豆可能會糾正她,但是伊豆豆好像沒有注意到這個錯誤的稱呼,甚至許大姐也沒有注意到,大家沿著副鄉長的話題就說起了女同志的著裝問題。陳書記發表了自己的高見,說,伊主任,我們背後都議論你,你在機關裡,就像是黑夜裡的一道閃電,噢不,不說是閃電,閃電過得太快,不好,那是什麼呢,對了,是一盞霓虹燈,嘿嘿,霓虹燈。陳書記很得意自己能夠想到霓虹燈這個比喻。
另一副書記也說,是呀,我們鄉下的同志,到市裡開會,本來以為鄉下人進城,可以大開眼界看個夠呢,哪知道機關的女同志,穿得比男同志還老氣,那我們進城,進市機關,不是白進了嗎?女副鄉長笑道,史書記,卻原來你進城開會是為了看女人啊。史書記說,開會學習為主,開會學習為主。大家又笑,伊豆豆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說,其實我這衣服,很一般般的。陳書記說,那才叫水平,一般般的衣服,穿在身上,就那麼華麗,要是華麗的衣服,穿在你身上,你還不成仙女了。於是大家輪番敬仙女的酒,仙女也爽快,來者不拒,一一地喝了,立刻面若桃花。
萬麗難免有一點被冷落的感覺,她又看了看許大姐,許大姐依舊微笑著,但她的衣著,在大家的話題下,就顯得格外的樸素,萬麗還沒有來得及多想什麼,伊豆豆卻已經截斷了大家的思路,引導到萬麗身上來了,嘿,我這算什麼,我們萬姐,那才叫服裝。因為先前的不熟悉,大家的目光,也不便多停留在萬麗身上,現在既然伊豆豆引過來了,他們也就有機會細細考查萬麗一番了,萬麗本來是覺得受冷落了,但大家的目光一過來,卻又不自在了,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卻深深地留下了伊豆豆對她的稱呼:萬姐。伊豆豆比萬麗小一歲,稱她萬姐,也是理所當然。但畢竟萬麗剛進單位不久,對伊豆豆這麼親熱的稱呼,有點不適應,也有點不踏實,不知道伊豆豆什麼意思,琢磨了片刻,覺得伊豆豆的個性就是這樣,也就釋然了一些。
伊豆豆接著說,我穿衣打扮,只知道花哨,就是你們說的光鮮,萬姐那才是真正的有氣質,許大姐,你說呢?許大姐頷首微笑。萬麗這天穿著藏青的西裝,也是那個老裁縫做的,收腰收得很講究,恰到好處地勾勒出窈窕的身材,裡邊襯著米色的低領毛衣,大方得體,又頗有女人味,比起伊豆豆的玫瑰紅夾克,確實是不同的韻味,陳書記高興地拍了拍萬麗的手背,說,萬麗,你是美麗的麗吧,你們說到衣服,我也說說,我們的紅花羊毛衫廠,剛剛接了一批外貿加工活,是現在歐美流行的什麼,什麼……他說不出來,顯得有點窘,但這又不是真正的窘,是一種驕傲的窘,果然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