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是前朝的遺老,道德文章都不錯,否則也不會選他給柴家兄弟當兼職老師,這本是李淵對女兒的愛護,大體上有愛屋及烏的意思。只是這蔣少文為人有幾分迂腐,脾氣又大,被柴氏兄弟捉弄之後,生了一場大病,氣得他痛斥兩兄弟……說是‘頑劣不可造就’。
平陽公主當時雖然尚在病中,卻知道這件事情是自己的兒子理虧,蔣少文說話雖重,卻也還可以理解,便沒有多理會,卻也熄了將他找回來的心思。
而蔣少文事後也知道自己說話有些孟浪了,但畢竟年紀老大,抹下臉來賠禮道歉也有些不好意思,而且也擔心再去公主府上,會惹來更大的難堪……卻是在前幾日,有同僚在他眼前提及平陽公主病體已愈,而且兩個孩子都有了新西席,學業大有長進,連秦王的世子都在那兒聽課。文人的攀比之心遠比武者更甚,這蔣少文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經不搭弦,便覺得心裡這感覺吧……酸酸的。
恰好這次平陽公主壽筵,考慮他也是柴氏兄弟拜過師的,便也發給他一張請柬,這老頭兒上了擰勁兒,倒要來看看昔日那兩個頑劣的學生能夠長進到什麼程度……他其實也不是壞,或者瞧不起小婉,總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
剛才柴氏兄弟的字他也看了,書法不錯,但字型顯得幾分稚嫩,確實是兄弟倆寫的沒錯,兩首詩,一個詞藻華麗,另外一個就相當樸實,他也是個愛好書法的人,目光和小婉觸碰了一下,便凝神看那兩幅字,一邊看,一邊還頻頻點頭。
“運筆飄忽快捷,筆跡瘦勁,至瘦而不失其肉,轉折處可明顯見到藏鋒,露鋒等運轉提頓的痕跡,有幾分小褚的痕跡,卻又絕不類似。”蔣少文猛一抬頭,看向柴哲威,眼神中頗有些熱切:“大郎,此字型何人所創?”
柴哲威雖然還不脫孩童天性,但此時確實不像以前那般頑劣,聞言恭恭敬敬地答道:“回稟先生,此字型為‘瘦金體’,為夏先生所創!”
蔣少文的眉毛微微一聳,看了小婉一眼,忽然道:“詩詞,小道也。治家理國,孔聖先師所傳,方為正道,不知二位郎君現在所習何書?”
戲肉來了,小婉持箸的手輕輕放下,抬頭看了過去。席上平陽公主和長孫無垢對視一眼,心中也已經明瞭,知道是這老頭兒開始捻酸了,她們倒是知道這老頭兒的為人,也不怕他做出格的事情,而且兩人也都有意看看柴氏兄弟近幾個月來有沒有成長。
蔣少文的問題一直由柴哲威回答,聽了他的問題,柴哲威不由看向小婉,卻見她微微點頭,目光中露出鼓勵的神色。
“回稟先生,學生和令武目前正在學《論語》。”柴哲威答道,站在他身後的柴令武此時很是乖巧,也跟著點頭,似在證明乃兄所言不虛。
“《論語》乃我儒門第一經典,你兄弟二人可將平日所學誦一遍?”蔣少文目光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小婉,卻見她正瞪著自己,目光似有幾分嘲諷,倒看得老頭兒自己有幾分尷尬,收回了目光。
“這老兒,竟然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麼場合?”長孫無垢低聲道。不管怎麼說,今天是平陽公主的生日,當著眾賓客的面前,萬一兩個孩子答不上來,固然是臊了小婉的麵皮,但平陽公主的臉上也是不好看,這蔣少文確實是太不通人情事故了。
“無妨。”平陽公主卻有幾分信心。自從小婉來後,好轉的不止是她的身體,兩個孩子的言談舉止也漸有風度,不似過去跳佻,小婉的功勞是不容抹殺的。
“謹尊先生之命。”
兄弟二人躬身一禮之後,齊聲朗誦道:“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
小婉在傳授論語的時候,不是像過去私塾中授書那樣,背完一篇之後,在逐句解釋,而是背一段,解釋一段,等一篇結束後,再融會貫通。兄弟倆不是第一次背誦,雖然剛開始的時候還免緊張顯是有些磕磕絆絆,越到後來熟練之後反是愈發自信,僅**如流水一般湯湯而出,聲音也是越來越高,兄弟倆的聲音抑揚頓挫,頗符音律之道,在座的一些人竟然有了樂感。
“好,好,可以停住了。”蔣少文眼中露出驚訝的神色,還帶著些許的讚歎:“章句熟記,若不知其解,終歸無用。哲威,我且問你,‘篤信好學,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其義何解?”
見兩個兒子今天都如此爭氣,先是獻了兩幅好字,又將《論語》背得如此通暢,平陽公主也自是滿心歡喜,聽蔣少文要考較經義,既有些擔心,又有幾分期盼。
只見柴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