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安排好了的,因此她誰也不怨,只怨自己紅顏薄命。她牽著努丹的手,把他交給了吳永剛,要他好好兒培養這個兒子。前期教育,做母親的已經盡到了責任,後期教育,就要看做爸爸的了。
早上聽見枝頭鳥叫,方才醒來,似乎柳芭的話,還在耳邊。看看墳前的香燭,早已經燃盡;看看旁邊的兩個,努丹還在說夢話,寶蘿已經醒了,兩人的身上,全被露水打得精溼。再看看自己身上,何嘗不是水淋淋的?問寶蘿可曾做夢,寶蘿說:“盡聽見你們兩個嘀嘀嘟嘟地說夢話了,哪兒睡得著?”
努丹聽見兩人說話,也醒了。一張開眼睛就說:
“阿爸,我夢見阿媽了。阿媽再三關照我,叫我千萬不要到香港去,那兒有後媽和弟弟、妹妹,不會喜歡我這個泰國佬介入他們家庭的。她叫我以後就跟著我二姨,我二姨以後就是我阿媽了。”
吳永剛苦笑一聲說:
“這哪裡是你阿媽跟你說的呀,分明是你二姨跟你說的嘛!連我都聽見了呢!”
“天地良心,”寶蘿白了吳永剛一眼,似乎在譴責他不該在柳芭的墳前說這樣的話。“就算你這個兒子有一半兒是我養大的吧,我還會跟你爭兒子嗎?你沒回來,我姐臨終吩咐,讓努丹往後管我叫媽,儘管我連個男人也沒有,自己還是個大姑娘,可我的確點了頭的。如今你回來了,努丹有了親阿爸了,我這個阿媽還當得成嗎?”
“有什麼當不成的呢?”努丹叫了起來。“這是阿媽臨終吩咐的,你也答應了的呀!二姨,你說,你就是我阿媽!我不要香港的那個阿媽。我現在已經有了阿爸,也有了阿媽了。這正是阿媽的意思,外公不也是這樣說的嗎?要不咱們現在就問問阿媽!”說著,竟像小孩子撒嬌似的手拍著墳頭叫喊:“阿媽,你是讓二姨做我的阿媽,是嗎?阿媽,你說呀!”
吳永剛已經預見到這個孩子是不可能進入香港那個家了。他沉思了片刻,語重心長地說:
“寶蘿,儘管努丹已經十六歲,可究竟還小,他從小失去父愛,如今又失去了母愛,這都是我的責任。你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也為他做出了一個母親才能做出的犧牲。他不能沒有母愛,你做他的母親,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由於我在香港還有一個家,目前還不能讓她們知道我在泰國居然有個兒子,我也不可能時常往這邊跑。這孩子雖然有了父親,也是名義上的,一切還得靠你這個做阿媽的照顧。這是柳芭的意思,也是你阿爸的意思,更是努丹的意思。為了努丹,你就不要再推託了。努丹,當著你阿媽的墳頭,當著我的面,你快叫一聲阿媽。”
“阿媽!”努丹親親熱熱地叫了一聲。見她還不答應,又叫了一聲:“阿媽!”就往她懷裡撲去。
儘管寶蘿是個性格潑辣的女性,可在這樣的場合,居然也害起羞來,特別是她猛地想起十六年前在罌粟園裡跟吳永剛開的玩笑,說過“姐姐你要是不嫁,我可要嫁他啦”這樣的笑話,如今成了讖言,變成真的了。她沒好意思答應,卻把努丹摟進懷裡,哭了起來。
吳永剛從衣袋裡取出在曼谷買的項鍊兒,替寶蘿戴上,說:
“這本來是我給新娘子買的,現在只好給你戴上了。”
這時候,寶蘿的父母親提著香燭供品來了,還帶來一個用蘭花編結的大花環。努丹點上香燭,擺上供品,把花環放在母親的墳頭上,跪下向母親告別。吳永剛和寶蘿也合掌當胸,祝願柳芭安息。吳永剛還特別說了一句:
“柳芭,你就放心地安息吧!你留下的努丹,有我和寶蘿照顧扶養,不會辜負你的期望的。”
說完,燒紙酹酒,收拾起竹蓆竹籃,一行人一步一回頭地往村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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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個故事:童妓從這裡買走
波比是個十三歲的寮族小姑娘,她隨父母、哥哥從寮國逃來泰北定居。但是父親和兩個哥哥都染有阿芙蓉癖,懶得什麼活兒都不想幹,最後,還把波比賣給了人販子,被送進妓院去當了童妓,生活十分悲慘。
中國過去有句老話,叫做“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也就是“滄海桑田”,變化無常的意思。人間的萬事萬物,則有如“白雲蒼狗”,變幻更大。不說從四十年代到七十年代中國大陸的天翻地覆了,就是1972年吳永剛從西雙版納逃出來到1988年再度來到泰國這16年時間中,他和柳芭一家的變化,難道還小嗎?
羅西,今年應該二十二歲了。當他還只有六歲的時候,人人都說他長得美,靦腆得像姑娘一樣,誰會想到他生的是男性的身子,長的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