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還是讓她的心頭不覺涼了一涼,寂寥的感覺立刻湧上來。她也只好坦然,講:“紅旗都四分五裂了,何況那些合作的製衣廠?市場經濟,自由買賣。”
江湖瞬間的黯然,讓洪蝶看在眼裡,在想,眼前女孩,心思細膩,若不那麼高傲,也許更加敏慧。
她說:“我們點菜,讓阿姨好好請你。”
這一頓飯局的主賓,至此顛倒過來。江湖一時語塞。
洪蝶便來活躍了氣氛,講:“我是真的想念這裡的廚師做的鵝肝,我在澳大利亞吃過一回,非常豐腴可口。後來他被重金聘來了KEE,正合我意,不用做飛去袋鼠國解饞的瘋狂舉動了。”
她叫了鵝肝,還請江湖仔細品嚐:“入口細膩,仔細品味,有股黃油的香味。”
江湖低頭跟著品嚐,根本味同嚼蠟。
身邊有一席年輕人,低聲討論食單,以及這裡的落地燈與點綴其中的棕櫚樹和蕨類植物,橡木和鱷魚皮製的裝飾,還有打磨過的銅器。
洪蝶也聽到了,講:“雖然這裡會員制度嚴格,但是小白領們領了薪水,也不是沒有可能前來犒勞自己一頓。生活便是如此,何須緊張?他們享用愉快,也許還會覺得在這裡用餐的高收入者的煞有介事顯得裝那個什麼?”
江湖把口裡的食物嚥了下去,又喝了口紅酒,心頭熱了點,說:“洪姨,我想把‘騰躍’再從你們徐風那邊買回來。”
洪蝶側頭,很認真地想了一想,似乎才想起來,說:“是不是紅旗以前的供應商?”
江湖點頭。
洪蝶把手裡的刀叉放了下來:“江湖,你來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情?”她笑,“沒有問題,回頭我就會命徐斯同你聯絡。”
江湖駭異:“徐斯?”
洪蝶解釋:“我們徐風想要試試童裝行業,是徐斯全權負責的,他是新事業部的總經理。這樁事情我還需要回頭同他商議。”她頓了頓,“我沒有插手過這件事,所以涉及到你要回購的話,還是要和徐斯有很多商務關係,合作是長時間的。”
江湖跟著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這一小段話的歇後語太過明顯了,同時也給她解釋了她心底的一個疑惑。
原來徐斯果真是這宗業務的主導人,所以他才會和任冰一起出現在高屹的百貨公司門口,恐怕是在談合作。
江湖沉默著。
洪蝶的話,看來是熱心的,但是口氣聽上去那麼沒有把握。作為徐斯的長輩,她完全可以為了她去開這樣一個後門,但之後的合作也許是長久的,因為徐風已經入股“騰躍”。徐斯會是什麼樣的態度?需江湖自擔風險。
洪蝶為她切了一小塊牛排,又講:“旁邊那桌小白領,有魄力和勇氣來這裡感受一番,回頭增加談資和閱歷也是好的。並沒有什麼丟臉,說不定找清了路子,努力努力,以後就是這裡的常客了。”
江湖斟酌字句地開口:“洪姨是不是認為我親自去找徐斯談,會更合適一點?”
洪蝶笑:“江湖,你太緊張了。”她伸手過來拍拍江湖的手,“洪姨能幫你的地方一定會幫忙,這是徐斯應該還的。”
江湖把洪蝶切給自己牛排放入口中,確實覺著洪蝶從相反的方向切出的形狀偏大了,並不十分合口。
嚼得廢了點兒勁,牙關很痛。
江湖是被洪蝶最末那句話紮了一下,五臟六腑都差一點移位。
“這是徐斯應該還的。”
她想起的是日本天城山的那一夜,他的家長認為這是他欠她的。
那麼,徐斯會不會因此很就範呢?
也許他會,江湖想。他曾經提醒過自己,在那夜沒有做任何安全措施。他記得比她牢。
那一夜,是荒唐,但也可以從荒唐內賺取回報。
這個念頭電光火石,讓江湖的腦袋脹的發痛。她一失口,咬到了舌頭。
一痛一清醒,她放下了刀叉,用潔白的口布擦拭唇角,擦去汙漬。
她怎麼能夠容忍自己有這麼墮落,這麼無恥的想法?
身家顯赫的男人耍個幾百上千萬找一個女人消遣消遣,權當業餘愛好,連投資都不能算。江湖很小的時候就聽父親圈子內的太太們閒聊,是這樣講的:“我不管我們家老頭,六七十年代吃苦上來的,現在掙出了這副身家,玩個女人就當他去迪拜衝個浪,又不是消費不起。”
這樣的交易,女人被視同為商品,根本不會有人考慮商品是否有尊嚴。
她不能用尊嚴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