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渡宇想起中國老子《道德經》所載的:“有物渾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執行而不殆……”不正是紅樹所說及這“他”的寫照?
紅樹續道:“在以千億年計的某一久遠年代,他厭倦了永無止境的旅行。於是,他選了虛空中一個平凡的星體,作為他‘駐腳'的地方。”
凌渡宇問道:“難道他住進黑妖林內去了?”假設真是這樣,他休想把軍火找回來,但紅樹既然是他的敵人,又怎能活著走出來,且至目前也是安然無恙,甚至獲得了奇異的力量?這種完全超乎想像的事情,紅樹怎能一清二楚、娓娓道來?
實在太多疑團了。
紅樹首次露出一絲笑意,像在為凌渡宇的無知失笑。
紅樹道:“你這樣說,因為你仍把他當作一個‘人'來看待。其實他只是一股無形但有靈覺的生命,他選中了一個星體來居住,並不像我們那樣建屋居住,而是他的力量與星體的每一個分子、每粒泥土結合。每一個分子也吸藏了他的力量和生命,再也難分彼此。”
凌渡宇道:“這星體是否我們的地球?”
紅樹點頭道:“正是!於是地球產生了驚天動地的變化,產生了生命的火花。他是生命的汪洋,一點一滴均可引發其他生命形式,於是地球成為了虛空中與眾不同的地方,那是‘生命的所在地'。”
凌渡宇軟弱地問道:“那是否他創造了我們?”
紅樹首次流露出非常人性化的無助表情,嘿然道:“‘創造'這個字眼,並不存在他的思域內。當他獨自在宇宙內旅行時,他是完整的一個整體,但當他與地球的物質、構成地球的分子結合後,產生了連他也不能預想的變化:由他原本無形的生命,化出有形的生命;由整體的單一生命,化作各式各樣的生命形式。這是無形和有形的結合,靈魂和肉體的結合。
那亦是地球上每一種生命的基本形式。“
凌渡宇想起《聖經》所說的:有位無始無終、無形無像的純神,仿照他自己創造了人類的靈魂,用泥土製造了人類的肉身。
凌渡宇道:“姑勿論他是否有意識地創造了我們,我們總是由他而來,你又怎能成為他的敵人?”他其實想說你怎夠得上資格當他的敵人,不過這似乎有點不敬。
紅樹喟然道:“他有一種非常特殊的本質,就是無休止地追求變化和發展,他透過‘賜予生命',衍化出地球上的生命,每一個生命的變化和發展,都是他的變化和發展,都令他喜悅。當有形的部分死亡後,無形的部分便重歸他的’身體'內,再次成為他的一部分。透過這生滅變化,他不斷茁長變化。”
凌渡宇很想否定紅樹的說法,搜尋枯腸,卻找不到能駁斥他的論點。
先說他追求變化的本質,其實貪新忘舊,也正是人類的本質,反映著人類和他在本質上的共通性。
《聖經》上所說:人死後靈魂歸於天父,是否就是這麼一回事?死亡是否代表生物的生命是小水滴,重歸於“他這生命的汪洋”?
凌渡宇追問道:“那你又怎會成為他的敵人?”他對這問題鍥而不捨,因為進入黑妖林,是他此行的首要目的。
紅樹話鋒一轉道:“在人類這高智慧的生命形式出現前,地球上存在了一種更強有力的生命力。他們透過了月亮,學懂了吸取宇宙的能量,達到肉身不死的境界,變成獨立的生命,使他不能透過死亡,把‘賜與'的能量收回來,造成他不可彌補的損失。他於是展開反擊,把他們深埋在地底下,阻斷了他們吸取月能,要置他們於死地。”
凌渡宇完全不能招架,大口地喘起氣來。
紅樹說的正是“月魔”,那深埋地下的上古邪異生物,《聖經》記載的撒旦。
相傳撒旦犯上與上帝媲美的毛病,於是給打下地獄。
撒旦是不折不扣的叛徒,不甘於臣服在生與死的迴圈裡,要求別樹旗幟,獨立和自由,享受自己的生命形式。
月魔原來只是失敗的可憐蟲。
人呢?
人比之撒旦大大不如,終日沉迷世相。
佛祖常言人皆有佛性,“佛”是覺悟的意思。
佛性源自那生命的汪洋。
水點雖小,卻擁有水的全部特質。
就是這佛性、這點無形的生命力、人的靈魂,成為人類超脫生死的本錢。
凌渡宇忽地想起一個問題,張大了口,驚駭道:“你……”指著紅樹,不能成聲。
紅樹眼中異芒暴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