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地報答了他,臨走時往兜兒裡揣了那三十元錢,滿意得她出門的腳步聲都比來時的脆響。牛得文緊了緊腰帶眼盯著小媳婦扭顫的遠去的屁股蛋子,饞不夠似的真想趕上去再把她拖回來。“有事就吱一聲,啊,該來的時候就來。”像是一種約定。但他不知,小媳婦有數的很,她正是從生產隊長的不懷好意和喬文秀的大吵大鬧中悟出個理兒:生產隊長不能大指望,牛得文必須指望。對生產隊長,她不依但不說不依,反而挑逗得隊長先依了她,安排她男人看菜園子,活輕但工分按一個整勞力算。對牛得文,她不說不依但全依,身子滿足衣兜兒也鼓了,而且能細水長流,多划算的事兒。
於是,三天兩頭,牛得文在三個女人之間周旋,當然韓秀琴近不了他的身。每天晚上,他都回家睡,但常常是深更半夜回,進屋倒頭便呼聲起。韓秀琴想和他溫存,他甩手打掉遊走在他身上的手,疲憊不堪地哼哼:“白天工作累我,晚上你還要累我,不想讓我活了。”韓秀琴溫順地躺在他身邊,偷偷流淚,可憐自己,可憐他辛苦。想想白天的他,確實清癯黑瘦的,面有倦色。她跑回孃家,不知啥法子弄了只老母雞,偷偷燉給他吃喝。他滿嘴油膩地囑咐媳婦,以後不能再讓他過這種腐化的地主階級的生活,讓貧下中農的社員們知道了不好。一邊又想,自打在喬文秀家吃了只母雞,好長時間沒補身子了。韓秀琴看著他抱起湯盆喝完最後一口雞湯,臉上的膚色陡然起了紅,心下暄騰得熱呼。她不知,這一盆雞湯,很快便化作神采飛揚的精血一滴不剩地流淌進別的女人身體裡。
………【村長08】………
其實,牛得文白天啥事不幹,坐在大隊部養精蓄銳,偶爾四處蹓躂蹓躂,見人客客氣氣,一副遭受誣陷委曲求全的模樣。社員們議論說,自上次被牛得文痛罵後,他一直沒有恢復元氣,著實有點可憐。他順竿而下,趁勢而為,享受著優遊滋潤的生活。
“我不就是摘了幾朵花嗎!”他時常自我評價,“不錯,都是我選中的,費勁啊,不是荊棘就是陷坑,好幾次差一點兒不能得逞,好在有驚無險,真夠刺激。那個啥,喬文秀最可心可意,她自己歪著頭嬌態妖嬈地搖晃在你面前,不摘好像心裡過意不去。想啊,路上遇著一朵花,只在你走過她身邊時她才歪過頭來,不是情有所屬命有所歸嗎?順手的事,香了自己成全了花兒,兩全其美,何樂不為!嗨,還真有水性楊花的,嬌豔確實嬌豔,勾魂呢,但我真不喜歡。什麼,擋在路上?嘿嘿……一點不假,這樣的嬌豔勾魂者,大多膽子大,一忽閃攔在面前,我呀,眼睛一閉闖過去,啥事沒有。小心啊,太容易了不見得是好事,萬事安全第一呀!”
年節將近時,牛闢明從宿縣回來了,整個人養得容光煥發。當晚,村鄰擠了一屋來看他。他發現,數牛得文話最少,而且神情唯唯諾諾的,好像在他跟前顯露了幾分狼狽。他很得意,以為牛得文被他打敗了,退縮了,徹徹底底退縮了。隔天,不由得又可憐起他來。不管咋說,他畢竟是牛姓的帶頭人和未來的希望,不能傷了元氣,這與他痛罵的終極目的背道而馳,是他和牛姓人都不願看到的。
這天晌午,牛闢明鄭重其事地跑到他家。但不管牛闢明說什麼,牛得文歪坐在床沿一聲不吭,不多會兒,回應以隆隆的呼嚕聲。牛闢明嘆口氣,感慨恨鐵不成鋼,舉起旱菸袋甩到他頭上。牛得文一個激靈,身子一挺立在床前。牛闢明手持菸斗顫抖著指點他,嘴巴不停蠕動卻發不出聲。牛得文笑了笑,拉起他推到門外。“困死我了,叔,有啥事回頭再說,先回吧,啊,回吧!”牛闢明緊盯著被關上的房門,一臉無奈,原地轉了一圈,跺了跺腳,指著正蹲在院裡洗衣服的韓秀琴,“你你你……”一長串你,手一甩,嗨了一聲,倒背雙手搖搖晃晃地走了。
更令牛闢明想不到的,牛得文接班後的幾年,革命形勢變化太快,越來越跟以前不一樣。牛闢明看不明白想不通接受不了,最後的幾根黑髮終於愁得雪白。而牛得文呢,以不變應萬變,任憑外邊風雲變幻,香村大隊波瀾不驚。不管什麼事,直到上邊政策壓下來,牛得文才順水推舟,不溫不火地落實,惱怒得牛闢明從此不再過問村裡的事。牛得文安常處順,心身沉浸在溫柔鄉里。
這段日子,幾乎所有香村人的生活都過得寬鬆而安穩。也正是這個時候,勞教了五年的牛得利回到村子,整日悶在家裡,出門也不大言語,幾乎被人忽視。
轉眼到了1976年。這一年,國家接連發生了幾件歷史性大事。一陣悲傷,一陣歡喜,又一陣悲傷。人們情感上的急劇變化幾乎把心理空間壓縮沒了,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