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章超好看! 縣學休沐這日, 樓先生回到縣衙給安排的住處便聽自己孫兒在唱《三個和尚》。樓先生起初不以為意, 再細細一聽, 便聽出幾分味道來。他喊來孫兒追問起出處。
“街上學的。”他孫子還小,奶聲奶氣地回答。
樓先生耐心問了挺久, 才問出這歌竟是王知縣之子唱出來的。王知縣學問廣博,他們幾個被他請出山的人相互交流過後,都覺得王知縣是當世難得之才,若不是王知縣誠意相邀, 他們也不會齊聚在這小小的縣學裡頭。
樓先生心道, 王知縣果然有心, 想出這種教化之道。別看這歌兒是大白話, 講述的道理卻很有用:一個和尚能挑水喝, 兩個和尚能抬水喝, 三個和尚為什麼反而沒水喝?
只是再聽到孫兒唱那《兩隻老虎》,樓先生又迷茫了,這《兩隻老虎》到底是什麼意思?樓先生是個執著之人,琢磨了半天沒想明白, 用過晚飯便散步去縣衙那邊找王安石, 詢問起《兩隻老虎》的意思來。
“……《兩隻老虎》?”王安石聽了覺得奇怪, 再聽樓先生一本正經地把詞兒念出來,不由失笑, “這就是那小子隨口唱的。”對兒子總隨口哼哼些歌兒, 王安石早就見怪不怪, 沒看到《洗澡歌》現在已經在開封各大澡堂子流傳開了嗎?
樓先生很吃驚, 又問《三個和尚》難道也是王雱隨口唱出來的?
王安石老實回答:“對,我問過他,他說是夢裡聽來的。”小孩子說話總是比大人跳脫,王安石雖然覺得兒子在胡扯,但也沒去深究。既然樓先生都送上門來了,王安石自然又免不了把自己兒子的學習進度給樓先生這樣那樣地說了一通,還把兒子進展飛速的練字成果拿出來給樓先生評判一番。
王雱從外頭溜達回來,看到的便是王安石拿著他的“作業”在和樓先生指指點點。
王雱剛要躡手躡腳繞去找他娘,王安石就掃見他的小身板兒了。王安石招手:“又去哪裡野了?過來和樓先生問好。”
王雱對這位頗有教導主任威嚴的樓先生很是忌憚,總覺得多和這位樓先生接觸會很不妙。他乖乖巧巧地跑王安石身邊,響亮地喊人:“樓先生好!”
樓先生仔細一看,知覺這小孩比上回見到時更俊了,見天兒往外跑也沒見曬黑。他問王雱:“《兩隻老虎》和《三個和尚》是你教其他人唱的?”
“對啊。”王雱一本正經地扯淡,“我夢裡聽來的!”其實他還想哼個《一枝竹仔》湊夠歌兒一二三,不過這首是粵語,改編難度太大,想想還是算了。
樓先生聽他們父子倆都這麼說,也就不再追問,誇了王雱幾句便離開了。
王雱坐王安石身邊發問:“爹,你要寄信給司馬叔父嗎?我想寄信給阿琰妹妹,還有寄點東西給方叔。”
王安石奇道:“你要寄給阿琰妹妹就算了,為什麼還要寄給你方叔?”
王雱說:“沈哥不是剛回去嘛,他給我留了份稿子,我準備寄給方叔讓他給印出來。”
沈括知道王安石把五位隱居大儒都請了出山,厚著臉皮跟到縣裡來一一拜見,孜孜不倦地請教問題。
王雱說是沈括留下的,實際上這稿子是他磨著沈括給畫的。
沒錯,畫的。
這是王雱讓沈括給畫的連環畫,沈括才十六歲,畫工不算特別精湛,不過作為大眾讀物已經很不錯了。
這段連環畫故事畫的是《三顧茅廬》,前面有沈括寫的小序,從他借讀樓鬱樓先生藏書時的所見所聞,引出劉玄德三顧茅廬的故事。
《三國志》裡關於三顧茅廬的內容提及得少,除了王雱說的那句,剩下的便是《出師表》裡的‘三顧臣於草廬之中’,於是整個故事全得靠王雱藝術加工了。
沈括聽王雱說完整段加工過後矛盾衝突特別明顯、特別刺激的《三顧茅廬》,頓時靈感爆發,迫不及待地按照王雱的意思把它給畫了下來。
王雱得了一份稿子,拍著小胸脯給沈括保證:“這書一定會大賣的。”
沈括到底是個少年人,對於把自己的作品刊印成冊這種事非常期待。不過他這人實誠,最開始還把創作過程也寫了下來,表示這《三顧茅廬》由他與王雱一起完成,整個故事甚至全由王雱口述!
王雱一臉嚴肅地反對:“這不太好,我還小呢,不想出名。”他對沈括說,“再說了,你要是說這是我寫的,別人還不得懷疑我在給我爹炒作?”
沈括好學不倦:“什麼叫炒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