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湧動被隔絕在門外,靈越輕柔的將忘川放置在客房中的床上,掰開她一直緊握的手,略帶些心疼的看著那白嫩手心中深深的指甲印,柔聲道:“沒事了,你好好休息,會沒事的,別去想……”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忘川突然抬頭,一直空洞無神的眸中出現了些許光輝。
靈越誠實的搖搖頭,“不知道。”
她突然笑出聲,蒼白的臉上可愛的小梨渦再一次出現,靈越動了動食指,終於是忍住了動手的慾望。“你都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你為什麼要安慰我?”
“因為我知道你在不開心。”
忘川驟然收聲,臉色嚴肅,“你該走了。”靈越動了動唇,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沮喪的低頭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靈越,”忘川喚了一聲,美眸緊緊盯著他,“我能看看你的臉嗎?”
手下意識按上了臉上的面具,靈越沉默的搖搖頭,低聲開口:“抱歉,暫時不行。”
“那好吧,沒事,你走吧。”隱隱的笑意出現在忘川臉上,讓靈越稍微的安心了幾分。然而在關門聲傳入耳的一瞬間,她臉上的笑意驟然崩塌,又回到了剛開始那無神而茫然的狀態。
靈越其實並未走遠,在聽不見房間內的聲音之後,他才低垂著頭回到主臥,這一路上都在想,那個時候,忘川到底看見了什麼呢?如果只是平常的一場大火,她又會是這個反應嗎?
會嗎?
不會。
閉上眼,忘川的腦海中迴旋的都是大火中那些瀕死之人扭曲而又醜惡的形象。
他們都死了。
忘川生於冥界,見的鬼可能比她走的路都要多。但她卻從來沒有見過,那些鬼魂臨死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人死之後,靈魂保持著他們死時的模樣。按理說來,忘川見到的缺胳膊少腿的遊魂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何以在如今被嚇的魂不守舍呢?
不是嚇到的,而是……
被那種絕望所影響到的。
他們臉龐扭曲,大喊著發出絕望的嘶吼。那種鋪面而來的惡意讓她隱隱有些窒息。冥府中的鬼,她所見到的都是被磨滅了惡性,真正的惡鬼早在進入冥府之前便已被鬼差打的灰飛煙滅。
臨死的時候,人的心中帶著無數的怨念和不甘心。他們恨這個世界,恨這個不讓他們繼續存活下去的世界;他們捨不得人世間的一切:財富,地位,佳人。
那種瀕臨崩潰的窒息感讓忘川想起來,當年靈識剛成還未化形的時候。
比如,整天在忘川河水裡漂著,感受到河水流動時盪漾而起的波紋,也感受到了逐漸被汙染的忘川河裡傳來的人們的情緒。
有些時候,她會一個人靜靜的思考,在冥府走過一遭後,他們都去向了來世,那來世,又是怎麼樣的呢?
她沒有了來世。
因為她是靈。
窗外的風拂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天際隱隱出現霞光,她已經在這兒呆坐了一夜。
該走了。
本來就不該和他們扯上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