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知道父母的想法以後,狠狠地哭了一場,摸著肚子裡的小寶貝難受得不能自已,只是到了第二天,她一副想通了的樣子,跟父母說,她堅持做人流。昨晚她睡不著,給蘇曉沐打了通電話,蘇曉沐冷靜地說:“這件事關乎你的終身,我不能幫你做決定,就連意見都不能給,那是害你,你得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不過做一個單身母親的艱辛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無論大人做了什麼事,孩子是無辜的,你要他,就得對他負責。”負責,多麼嚴肅的一個字眼,她怎麼也承受不起,她怕自己後悔,怕最終撐不下去,到頭來連累了父母,也對不起孩子,雖然她捨不得這個已經陪了她三個月的小寶貝。
約定做手術那天,異常地冷,呼嘯的北風颳得人難受,夏之年一直躲在房間裡不出來,溫淑芳則是強忍著淚水把女兒送出門。小冉不讓父母跟著,不想讓他們年老才感受這種切膚之痛,蘇曉沐很講義氣,二話不說從北京飛來陪她,也許她是最明白小冉感受的人了。
剛到醫院門口,就與一對年輕夫妻擦身而過,手裡抱著孩子,應該是剛當上父母的小夫妻,她忍不住回頭愣看著,年輕的媽媽一臉溫柔地抱著小寶貝,笑得很甜蜜,年輕的爸爸小心翼翼地護著他們上車,末了還忍不住親了妻子一下……
何其溫馨。
“小冉?怎麼了?”蘇曉沐拍拍小冉的肩膀,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然後瞭然地輕嘆了一聲。
小冉回過神來,不自在地撥了撥頭髮,低頭說:“沒什麼,走吧。”
到了手術區,護士循例要給她再講解一遍手術相關事宜,儘管早已經一清二楚,可聽到“刮宮”這樣的字眼還是讓夏小冉本來就蒼白的臉色白了又白,她緊緊地抓住蘇曉沐的手,緊得蘇曉沐都覺得疼,身體也忍不住發顫,蘇曉沐也跟著難受,淚水在眼裡打轉,這一幕,跟當年的她何其相似?
排在夏小冉前面的還有一個女孩子,由母親陪著,兩人臉色都不好看,那位母親一直罵女兒不懂事不爭氣,女兒都默默忍受,手術時間不長,等再出來時那女孩的臉比紙還白,脆弱得好像被風一刮就走,可她母親還在不停地罵,罵聲漸漸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然後輪到夏小冉,沒有蘇曉沐扶著的話她幾乎站都站不穩,全身的力氣彷彿被抽乾了似的,走廊白刷刷的陰寒鑽進她的身體裡,感覺每走一步都有個錐子從腳心戳中她的心臟,她像一個殺人兇手,而且準備要殺死自己的小寶貝。
眼前湧起一層薄霧,她什麼都看不見,只浮現出很多人的臉,想起很多事,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什麼是應該,什麼是不應該,痛苦的眼淚簌簌地落下,看得蘇曉沐的心裡也不好受,卻只能穩穩地扶著她。當觸碰到那扇如同鬼魅的門的時候,夏小冉終於控制不住地癱軟在蘇曉沐的肩膀,搖著頭大聲喊:“不,不,我不要做手術,不……”她整個人已經處於幾乎崩潰的狀態。
那位值班護士似乎見多了這樣的事,見怪不怪,很職業性地點點頭說:“那家屬跟我去辦手續。”又看了一眼夏小冉的病歷,說:“以後記得定期來醫院檢查。”
……
一直在家裡等訊息的夏之年和溫淑芳坐不住,兩口子穿了衣服就往醫院趕,看到夏小冉一臉慘白的癱在病床時夏之年幾乎要暈過去,好在蘇曉沐及時做了解釋。他們懸著的心一下子安了,老實說,還鬆了一口氣。他們家祖孫幾代都是心腸極軟的人,於是孩子就這樣保住了,這小寶貝以後就是他們老夏家的寶貝疙瘩,他們來撫養。
接著蘇曉沐又在夏家陪了小冉兩天才趕回北京過年。
這一切的一切,傅希堯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他惱小冉倔,卻又忍不住心疼她,為什麼要一個人承受這些?他默默地在心裡盤算著什麼時候結束北京這邊的事情到她身邊陪著,既然她選擇了留下孩子,那就充分說明他們之間還有可能。
他心急如焚,可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一星半點,每天正常作息,偶爾跟周躍民他們出去樂一樂,不過菸酒已經很少碰,過了年初七,大家都上班了,他也重新回公司處理積壓成山的檔案,看起來跟以前沒什麼兩樣,可人卻一天比一天的瘦,傅夫人看在眼裡急在心裡,這一天她終於忍不住,把傅希堯叫回家裡來。
傅希堯笑著說:“媽,這麼急著喊我回來有什麼事?”
“能有什麼事?瞧瞧你,都有眼袋了,我讓芳姨給你燉了湯好好補一補,都累成什麼樣子了?”傅夫人哪裡不知他是借工作來麻痺自己,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您甭擔心我,我可結實著呢!”傅希堯誇張地彎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