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又一次回到草地上,這小片曠闊的綠地,宛如森林中的沙漠般,我很不情願再來到此地,但拗不過崔珏,他有十足的耐心與無限的時間,可以跟我慢慢耗。
我還不至於歇斯底里到他所想的樣子,在他說出那句話後,我反而把脾氣收了起來,撒潑不是我的個性,我安靜的想了想,覺得跟他一起回到結束的地方。
“這就只剩下一輛車而已,什麼也沒有。”我冷漠地說,我希望用這種冷淡的態度讓他知難而退。
然而,他看著我,卻說道:“只要你願意,我隨時都可以讓那日發生的一切再次重演。”
他說的很真誠,看起來不像是吹牛,好像這種事情對於他來說就像家常便飯一樣。我卻感到微驚,心裡有一絲絲的不悅,然而,此時如果將我的怒氣表現出來,只會顯得我小孩子氣。
我笑了笑,說:“我信你,還是不要了。”
“嗯。”他沒有太多的言語,只是輕輕的點點頭。
一個月前我還在這裡活蹦亂跳,吃著熱乎乎的東西,樹木綠油油的,太陽還沒那麼毒辣,嶄新的卡車被人遺棄在這裡,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一切都變了,卡車長滿青苔,兩扇門朝外開啟,裡面一覽無餘,太陽比先來更熱了,可我卻感受不到。
我不自覺地走到卡車旁邊,輕輕的碰了一下卡車,手卻一下子穿了過去,這種赤裸裸的現實重重的打擊了我,把我僅有的一點點勇氣擊潰,我猛的後退了好幾步,忍不住攥緊拳頭,怨恨地看著它。
就在那裡面,閒閒把刀插進我心裡,同時,我也毫不留情的給了她一槍。雖然我對次後悔不已,然而,當我再一次蒞臨此地之後,我卻只感到震怒。
我再一次伸手觸碰車門,是的,只要我想要,我也可以碰到它,鬼碰到東西跟人碰到東西有很大的不同,人是實打實的能碰到物品,而鬼卻是感受,只是感受而已,透過氣息感到物品,卻並不是真正的碰到它。
我微微一怒,洩憤的力量就湧了出來。車門裂開飛了出去,撞上巨樹瞬間裂成兩瓣。我看著竟感到快樂,又一拂手,把另一扇門也打飛了。
卡車裡一覽無餘,陽光照得裡面熠熠生輝,車裡沒有物品,閒閒的屍體也不在,她曾經躺過的地方還殘留著她留下的血,散落的血液宛如枯萎的蓮花般,乾枯得讓人感覺淒冷。
我嘆了口氣,那日的情景又一次在我眼裡重現了,那副情景已經上演了無數次了,每當我閉上眼睛,總是能回到那個時刻,縷縷的陽光散漫的照在車裡,閒閒如一張弓般躺在地上,我應該發現這是個陷阱的,可是我沒有。
我嘆了口氣,轉過頭看著崔珏,他一直站在遠處,臉無表情地看著我,如果他的溫柔都是裝出來的,這張冷漠的臉倒挺適合他的。
他衝我笑了下,嚴肅的模樣一下變得溫和,我懷疑他剛才眼裡根本就沒有看我,我也衝他笑了笑。
他慢慢的走過來,他本可以一瞬間來到我面前的,可他偏不,我懷疑他比我更加懷念做人的感覺,他對人間的生活眷戀不已。
“我可不是在洩憤。”我在他走過來時說。
他看了一眼被我弄壞的車門,笑了笑,心口不一地說:“我確信你說的。”
“我真不是。”我說,“我只是在練習怎麼當一個合格的鬼而已。”
“我真希望你的心像你的嘴一樣強硬。”他無比諷刺地說。
“嘿嘿!”我瞪了他一眼。他並沒有在意自己說的話,也沒把我放在眼裡,我真懷疑我是不是他說的這麼重要。
“這裡。”我指著車裡面,強顏歡笑地對他說:“就在這裡,我從小到大的朋友,捅了我一刀。”
“你的反擊也不賴啊。”他說。
我微微皺眉,感覺他話中帶刺,聽著讓人很不舒服,我說:“是她先下手的。”
“她為什麼要殺你?”他問。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又慢慢的吐出來,他的話無異於在拷問,追究到底,還是我的錯。我咬緊牙根,攥緊拳頭,瞪著他。
“怎麼了?”崔珏不解地問。
我以為他的生死薄已經早就告訴過他,這件事情發生的前因後果了,而他還故意問我,這簡直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你心裡清楚。”我說。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他困惑地說。
此時他任何表情在我看都是裝模作樣,我說:“得了吧,別裝了,你的生死薄不是知天曉地嗎?你其實早就知道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