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聆溪之間一切故事的由起嗎?後來呢?後來呢?
容不得我再想,我的視線一片模糊,胸腔間的空氣似乎隨著血液一起被人吸走,我快死了吧?這就死了嗎?不知道我的來世又會是什麼樣子……
我閉起了眼睛。
等著。等著過程結束。等著死亡來臨。
然而,世事總在最無可能時突起變化——就在我閉目的那一剎那,耳邊聽得一聲鳥鳴長長的從天際劃過,然後身上一鬆,緊纏著我的黑衣人忽然掉了下去,在地上不住的蜷縮打滾,似乎極為痛苦。
阿言立刻放過陳非撲到了黑衣人身上,淒厲驚恐的叫道:“阿諾,你怎麼了?阿諾!哪個該死的把這隻鳥放出來的?哪個該死的……”話未說完,一道紅絲突然出現,“呲呲”兩聲後,阿言白玉般的臉上頓時出現了兩道口子,血絲慢慢的流到唇邊,他伸出舌頭舔了一舔,“哇”的哭了起來:“誰、誰、誰……血、血、血……”
他平生吸人血無數,卻是第一次嚐到了自己的血。
一駕華蓋輕車遠遠出現,竟不見馬匹,獨見車輪轉動,飛速間到了近前。
“上來!”一聲女子的輕叱,車門開了。
我連忙跑過去抓住車轅剛要上車,背上驀的一涼,像是被冰劃了一下,但感覺的卻是火般的燙痛。接著那女音又叱道:“去——”
幾道紅絲挨著我的腦袋飛出去,一聲慘叫從身後傳來,我回頭去看,只見阿言的身子向後直飛十幾丈,重重的摔到地上。
“快!”一隻手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進了車內,車門立刻閉起。
我驚呼:“先生還在外面!”
那隻手輕輕一抖,紅絲從車窗飛了出去,女子叫道:“抓住——”再抖一下,就見陳非從視窗滑了進來,把繞在腰間的紅絲解開,長嘆道:“紅絲園主,這個時候能遇到你真是我的福氣。”
五指輕彈,紅絲嗖的飛回她手中,然後消失不見。那隻手攏上鬢旁的秀髮,紅衣女子笑了一笑,答道:“聆溪,好久不見啊。”
聆溪,她叫他聆溪。
又是一位故人。
我不自覺的有些黯然:這些不斷湧現的神奇人物,也是一夕的故人吧?可紅塵遮住了我的眼睛,此時的他們於我而言,偏偏都是陌生人。
那女子將一碟果子遞到我眼前,水晶托盤上紅果嬌豔欲滴。“吃下去,對你有好處。”
我轉頭看陳非,他點了點頭。
於是我拈起一枚,紅果入口即化,舌上傷口一碰到清清涼涼的汁液,疼痛立止,連帶著後背上那個火辣辣的燙傷都奇蹟般的消失了。
“謝謝……”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她的眼睛裡馬上起了一層淺淺的漣漪,她凝視著我,卻好象透過我在看別人:“剛才纏住你們的是鬼界赫赫有名的‘諾言’兄弟,沒想到十二季居然會想到託他們來接你。”
“諾言?”我不明白。
女子輕笑,喃喃道:“所有的記憶都已不存在了,空有諾言又有什麼用呢……聆溪,你不吃一點嗎?”她將果盤遞到陳非面前。
陳非搖了搖頭,凝視著自己右手手掌上的傷痕,彷彿痴了一般。
女子伸出食指沿著那兩道傷痕輕輕一劃,她的指尖過後,傷痕頓時不見。
“多謝。”陳非笑笑,笑容有些侷促。
一聲長鳴,車窗自開,一隻藍色的大鳥飛了進來,停在那女子膝上,收攏起翅膀。
剛才,就是這隻鳥救了我的命?
女子輕撫藍鳥的腦袋,讚道:“薄倖啊薄倖,做的好極了。”那鳥兒眯起眼睛,似是很享受主人的疼寵。
薄倖?這隻鳥的名字竟然叫薄倖!當諾言遇到薄倖……難怪剛才那黑衣人會痛成那個樣子。一瞬間,我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陳非忽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女子挑了挑眉。
“我不相信是她。你知道她明明已經……”陳非拖了很久,還是說不出“魂飛魄散”四個字。
女子注視了他好一會,想從他臉上看出某種情緒,但最終放棄,長嘆一聲道:“聆溪,你信任我嗎?”
陳非露出不解的神情。
“如果你信任我,就請把她——”她一指我,“交給我。”
我驀然驚起——想不到眼前這人竟也是來攔阻的!
“原來你和他們是一夥的!”剛喊了一句,一股柔韌的力量自肩上傳來,壓得我坐回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