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叔……”鴉差點噴出第二口茶,取來桌上的鏡子,摸摸左頰的疤痕,瞧了又瞧,“別這麼揭人瘡疤麼,其實,也不怎麼影響美觀……”
連風往桌邊一坐,和鴉懶散的姿勢到是如出一轍,提了桌上的水壺,倒了半杯,喝茶時也都十分相似地抖抖二郎腿,晃晃袖子。
“我過幾天就回蓮芝城了,馬上要開學了,唉!”連風用餘光瞄了瞄對面的烏鴉,故作若無其事的,“你呢,還要在這住下去麼?”
鴉無奈聳肩:“我要住到你叔叔什麼時候肯放我走了。”
他輕輕一嘆,言語中到也顯得豁達。連風的目光卻逼向他:“你就那麼心甘情願當我叔叔的囚犯?”
鴉皺了眉頭,看似苦惱,卻輕輕笑說:“也不是說心甘情願,但我這隻烏鴉暫時不知道該飛哪去,先窩在你叔叔那棵柳樹上好了,我很隨遇而安的。”
“你是白痴嗎?”連風犀利地道,“我叔叔根本不愛你!”
這一下,刺痛了鴉的心窩,好半天沒喘過氣來。
“我告訴你,我叔叔那個人,利益至上,不擇手段,我只見過他殺人不見血,背地裡不知道陰了多少人,請到家裡吃飯的,過幾天就被他做掉了。你啊,完全是看走眼了,才會以為我叔叔是好人。”
連風噼裡啪啦猛往鴉身上投炸彈,鴉被炸得稀裡糊塗,除了乾笑,無可奈何。
“你這麼說你叔叔,不太好吧?”
“是你還在白日做夢,不肯認清事實吧!”
連風暴躁地一吼,讓鴉頓時目光失去了焦距。他慢慢放下茶杯,坐正了,發呆良久:“走一步,算一步吧。”說完,又舉起杯喝茶,臉色很不好看。
連風瞧了,邪邪一笑:“我看你什麼時候被他整死,不見棺材不掉淚,哼。”
走廊上忽然一陣忙亂,來來回回十幾個人的腳步聲,蓋過了連風的聲音,把鴉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他急匆匆跑到門口,抓了個女僕尋問怎麼回事,女僕也是噼裡啪啦機關槍一掃,語速快得像繞口令。
鴉愣了愣,過濾了一下女僕的話,終於反應過來了。
皇乙軒病重,不肯吃藥也不肯進食,把皇羽門本宅上上下下都嚇得雞犬不寧。
鴉二話不說,拔腿就往皇乙軒臥房奔去。房門口擠了一堆人,皇刖冉不在,裡面唯一認識的也就是給他扎針的醫生皇淳清。
“他把我們都趕出來了,唉!前陣子一直好好的,現在病了,居然想尋死!”皇淳清有點歲數了,一副急得焦頭爛額的樣子,鴉看了實在心酸。
“我進去看看吧。”
鴉反正橫豎不是皇羽門的人,沒什麼忌諱,也不用聽皇乙軒的,說著就推門闖了進去。
房間裡點了幾支燭燈,昏暗得看不清路,床鋪隱沒在最黑暗的角落裡,散下床沿的銀色長髮陰森森的,像鬧鬼一樣。
鴉定了定神,大步到床邊,低頭一看,皇乙軒居然睜著眼睛,兩目空洞死氣沉沉,就像已經斷了氣,死不瞑目。
差一點,嚇得他心驚肉跳。
他嘆了口氣,在床邊侷促半天,才說:“呃……嗯……你這樣,病了不吃東西不吃藥,有什麼原因嗎?那個,有什麼事想不開的嗎?”
他問得客客氣氣,一點沒有氣勢,皇乙軒半天不吭聲,眼睛睜著眨也不眨,嚇得他更沒底氣了。
“那個,我說……”他往床邊一坐,心裡七上八下,“你看我知道相柳騙了我,也沒難過成什麼樣子,你……心裡有什麼事說出來吧,有什麼困難,我幫你!”
皇乙軒終於有了點動靜,眼睛一閉,頭緩緩地朝裡偏了過去。
不管怎麼說,知道他還有氣,鴉總算心定不少。他側了側身,低頭看著皇乙軒:“那個……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就是小正要找的人吧?”
鴉潤了潤唇,繼續說:“我看小正很在乎你的……為了他,你別死好嗎?”
鴉感覺到自己說完以後,平躺在床上的人輕輕地顫了起來,抑制在喉間的低微啜泣在無比靜悄的房間裡溢開,那種幽怨,讓鴉實在不知如何應付。
“說不定,我們會在黃泉路上見到吧……”皇乙軒長長一聲輕嘆,悽悽涼涼,冷冷淡淡,並沒有夾雜著啜泣哽咽。
在旁人面前,他從來都不流淚,成天冷著臉,只不過是抑鬱罷了。但鴉確確實實,那天在靜思閣門外,聽到了他的哭聲。
鴉以為,皇乙軒的話純粹是心灰意冷的感觸而已,卻不知道,尹正那邊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