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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會珍愛她。那曠達不羈的北方豪氣,是他父汗根深蒂固的性格,掠食者的暴虐在他體內遠比柔情為多,那樣的父汗會珍護這株長於南方的嬌弱花朵麼?他懷疑著。

記憶在他腦海裡翻騰著,他想起她策馬狂奔的景象,想起她辭別宗廟的一幕,那黃金的鳳隨著她的腳步晃盪著,彷似微低著頭垂淚……隨著記憶的湧現,他察覺到心上的那點酸澀。

此刻他所品嚐到的感覺是陌生的,是惋惜?為她?

為何要為她惋惜?他父汗雖已年過半百,但身體一向強健,必仍是可以守護她數十年的,他無須為她惋惜呀!還是……他惋惜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克烈驀地全身一凜,迅即深吸口氣,將這突兀的想法趕出腦海。

第二章

巍峨的城門矗立眼前,沿著山脊而建的城垛宛似一條巨大的土龍,將世界一分為二,隔成關內關外兩個天地。

塵沙隨風,來往穿梭於城牆內外,李妍掀開車簾望外,看著塵沙描繪風的線條,在沙地上回旋,她不由輕歎——自己,竟不如微小的沙粒,它們尚能隨風自由,而她,卻即將在步出城門後便與這天地相訣,再不能見柳枝迎風、杜鵑啼春的暖地風光。

她頹然放下掀著車簾的手,任黃絹阻隔視線。

再望又如何?她與這一切已是絕緣,再望,也只是徒增傷感而已……坐在車裡,她揣量著和城門間的距離,不用數刻,她便該會自漆黑的城門下穿越,踏上凜寒北國了吧?

驀地,車行停止,李妍猛然抬眼,見到映現在車簾上的碩長身影。

“就要出關了,我們在這裡暫歇片刻,公主要不要下車透透氣?”聲音略頓。“接下來的路還長著呢。”

聽著他的話,李妍心中不禁一動。

原本,他們應該在出關之後才停歇的,為的是辦理護送兵隊的交接,等出了國境之後,就變成由回紇士兵來護行,他們應該沒有必要在此處停留的;但是現在,急於趕路的克烈卻下了這樣的命令,為什麼!是為了讓她多存點回憶,因此讓她下車來多看幾眼生養出自己的土地、多吸幾口母國的空氣麼……感受到他的體貼,她的心不由因之微顫。

李妍以行動代替話語,命隨侍一旁的裴穎揭開車簾,一隻寬厚的手掌等在車前,她視線一抬,正對上那雙教她心悸的眼眸。

鷹隼般的利眼此刻是溫柔的,略蹙的眉尖透著一股深沉而隱諱的歎息,直望著她,眸中的話語滲進她的心底,教她一時竟捨不得離開他的凝視,因而也痴痴地回望著。

“公主?”侍守車前的太監跪地扶著腳踏階梯,發出帶有疑問的叫喚。

李妍回過神來,略過克烈等待的手掌,自行下了車。視野在她眼前遼闊開來,平沙路的兩旁是不見邊際的無垠草原,風吹草低,漾成一片綠浪,似海般翻騰,幾許枯枝點綴其間,平添蕭瑟秋意。

克烈默默地收回自己的手,放至背後,目光隨著李妍的腳步,看著她的髮絲隨風飛揚,他又想起親睹她美顏的那天——她的長髮甩成虹弧,濃郁的香氣直襲,教他心旌為之搖動,幾欲沉醉……而現在,他好似又聞到了那抹甜香……裴穎拿著斗篷走向李妍,意欲為她披上,但李妍只搖了搖頭,撇下裴穎,逕自向著草地走去。

“公主,”克烈趕上前來。“草叢裡危險,您還是停步吧!”

李妍回頭看著他,沒有說話,但停下了腳步,轉頭怔怔地望著遠方。

風揚起滿天芒絮,似輕紗般薄掩著天幕,李妍伸出手捕捉著半空中的纖細,卻因風的無情而徒勞。突然間,她覺得這像是在形容著她的際遇——她的命運不也如同這些飛絮一般,是她無能掌握的麼?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歎氣了。這樣的景色,她將再也看不見了吧?

當李妍低下頭時,斗篷朝她肩上覆蓋而下,她回頭一看,是克烈,他替她披上了斗篷。

相類似的動作勾引起回憶——很久以前,那時她還是個小女孩,在一個寒凜的冬日裡,她父皇曾經把披風披上她的肩頭,還說了句:“這孩子生得單弱……”語氣裡盡是憐惜。

那時,她險險為這句心疼她的話語而感動落淚,但是無情帝皇接下來卻是詢問太監:她的母親是哪位宮妃?李妍這才知道,她的生身父親居然連她的母親是哪一個都記不清……回憶的畫面和現實相融,李妍怔怔地看著克烈,激動的心情一時竟難以平復。

“公主還是多加珍重自己,這樣的景緻,未必是永訣,您還是有機會可以回來的。”克烈沉聲安慰。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