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還不確定你是不是真的懷孕了,也許只是一時不順也說不定。”她安慰著李妍,自知這是心存僥倖,但除了這樣,她不知自己還能怎麼做。
“通知他……你有辦法嗎?”李妍的淚被急了出來。
“我、我儘量想辦法就是。”裴穎替李妍擦掉眼淚,輕拍她的肩安慰著。“但無論如何,你現在最要緊的是保重身子,多少吃點東西,因為你萬一要是病了,到時一驚動太醫,可就更麻煩了。”
李妍理解地點頭,重新拿起筷子,因為她知道,如果她真的懷孕了,是絕對瞞不過太醫的診斷的;而就算她沒有懷孕,生了病也只會拖累克烈……於是她接過裴穎為她重新盛滿的碗,努力地將食物送進自己的嘴巴。
但塞進嘴巴的食物卻教她胸口忍不住翻騰,就要作嘔,只好強忍著。就在她再也忍不住嘔出來時,房門被推開了。
裴穎一見到進來的人就倒抽了一口冷氣。
“參見可敦。”上官宿月先向李妍行禮,隨即轉向裴穎:“怎麼了?怎麼看到我像看到鬼似的,臉都青了。”
李妍緊搗著嘴,怕自己在上官宿月面前露出形跡被她看出不對。裴穎也是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
“喲?”上官宿月踱到桌邊看著桌上的食物:“怎麼一點兒也沒動?最近您的食慾是愈來愈差了。”
“不要你管……”李妍正想出聲喝斥,卻又被連續的乾嘔給堵住話聲。
上官宿月修淡的柳眉輕挑起來,“您身體不舒服嗎?”冷冷的視線自李妍身上轉向裴穎:“裴穎,你是怎麼服侍的?怎麼可敦身體不舒服也不傳太醫來診脈?”
“我……”裴穎看看李妍,又看看上官宿月,一時想不出個好理由來搪塞。
“是我讓她別叫的。”李妍辯解。
“身體不舒服為什麼不讓大醫看看呢?”上官宿月冷眼看著李妍強忍著嘔吐的衝動,隨即轉身對侍立門邊的宮女下令:“傳太醫。”
“不行!”李妍暴吼出聲。
室內的空氣凝結於瞬間,上官宿月的視線在裴穎和李妍之間流轉,敏銳的雙眼看出她們極力掩藏的慌張和心虛。她緩步走到門邊,“你們全都下去。”待一陣衣裙摩擦的□□聲響遠後,她來到李妍身邊,坐下。
“您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不能傳太醫嗎?”不該出於屬下的逼問語氣,發自上官宿月緊抿的唇間。
李妍現在只覺自己彷彿墮入冰窖,全身冷得再沒有一絲溫暖的血液流動。
“我身為大唐女官,”上官宿月一字一句緩慢而清楚地說著,“隨您遠嫁回紇,職責無它,便是維護我大唐威儀國體;而您身為代表大唐的公主,您的一言一行俱是我的責任。我一切以不辱使命為重,因此無論有什麼事,您都應該讓我知道,”語氣在此停頓,她直視著李妍的雙眸射出冷冽凌厲。“有補救餘地的,我自會設法補救,不要弄到事無可轉圈之時,以白綾一條贖罪。”
聽著上官宿月的逼問,裴穎轉頭看著李妍,只見她臉色蒼白,原該紅潤的雙唇亦白如雪色,微微顫抖著,形容出她的絕望驚悸。
李妍眨了下眼,仰首困難地呼吸著,任淚一徑滑落她的臉頰。
“那你就給我一條白綾吧?”雪靨沾淚,透冷一如融雪時的溫度。
上官宿月震懾於李妍的決絕,頹然吐氣間,她心中的疑慮獲得了證實。
第十章
雪融了,但春天還沒有降臨北國。
融雪時天氣最為寒冷,冷得人面板上一點感覺也沒有,總刺刺的像是結著層霜。而李妍不僅身體沒有感覺,甚至連心都失去了感覺的能力,只是猶如行屍走肉一般地活著。
她自枕頭底不掏出一個小瓷瓶,玉白青花的小瓶是上官宿月交給她的……每次握著這瓶子,她就忍不住顫抖起來,胸口鬱結著無處宣洩的氣團,幾欲爆破她的胸腔。
“……你記住,等可汗來赴宴的那天,你就設法灌醉可汗,讓他上你的、床,再觀個空將這個往、床上一灑,那樣可汗就會相信你是完璧的……孩子不足月出生是常有的,這樣就天衣無縫了……”
回憶著上官宿月的話,李妍有著欲泣的衝動。但今天的她不能哭,要是亂了臉上的妝,上官宿月會生氣的。她將瓶子重新塞回枕下,踱到鏡臺前望著鏡中的自己。
鏡中有張嬌柔的容顏,細緻的臉靨,眉筆勾出新月,胭脂點染絳唇……這是她麼?她問著自己,她希望這不是她。愛著克烈的她,如何忍受將自己交給另外一個男人?所以她希望這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