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臨水築成的兩層樓房高掛著一盞盞大紅燈籠,為陰雨霧色平添了不少溫暖氣息。
在東家酒樓的大灶房裡,十數名廚子和學徒們正忙得緊,切菜的切菜,備料的備料,光看著一筐筐不斷挑擔入來的大塊上好豬牛羊肉,以及餵養在數只碩大瓦缸裡的上百尾肥美鯉魚大蝦,就知道今晚東家酒樓裡又有一場盛大的喜慶婚宴要上菜啦!
東來順手插著腰,在廚房裡吆喝指揮著,活似個號令三軍的大將軍。“快快快,加緊動作,吃烏龜長大的啊你們?”他忍不住巴一名動作慢吞吞的小學徒。“小冬瓜,又是你!老是拖拖拉拉的,是不是想老闆我炒盤魷魚請你吃吃啊?”
“謝老闆,不不不……不用了。”小冬瓜一縮頭,抱著滿簍切好的冬瓜塊趕緊一溜煙跑了。
“唉。”東來順看著正在洗洗切切、油鍋翻炒的廚師們,不知怎地,心頭難掩一陣陣煩躁難安。
“順兒,他們都是做熟做慣了的老師傅,還用得著你杵在這兒當怒目金剛嗎?”東老夫人在丫鬢的攙扶下經過門口,見狀揚聲喚道:“來,咱們回後堂去,娘還有話要問問你呢。”
“是,孩兒馬上就去。”東來順不得已,只好乖乖被孃親帶走。
老闆一離開,所有廚師和學徒們紛紛鬆了一口氣。
幸虧老夫人一陣風似地把老闆給捲走了,要不他們今兒耳根又難清淨了。唉,自從大小姐離開梅龍鎮上京之後,老闆成日提心吊膽,擔心這個操心那個的,脾氣越來越古怪,一會兒碎碎念,一會兒大發雷霆,再不然就是對著他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皇上下的這道聖旨,對東家而言還真不知是福是禍啊!
“不過,真希望大小姐可以順利幫咱們東家酒樓奪取最後的勝利呀!”老廚師抑不住滿眼的期待。
“哎呀!我說高師傅,這句詞不是這麼個用法的。”另外一名廚師噗地笑了出來,興奮地道:“應該是說,大小姐‘一定’ 可以順利幫咱們東家酒樓奪取最後的勝利!”
“對!大小姐最棒!”
“一級棒……”
一旁的小冬瓜聞言差點摔倒。
這些師傅難道都給忘了老闆最擔心,也是最為嚴重的那個基本問題嗎?
“高師傅,大小姐連顆蛋都不會煎,她!”小冬瓜忍不住插嘴,“根本就不行吧?”
“傻小子,你懂什麼?咱們家大小姐怎麼不行了?”高師傅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才‘不行’呢!”
“高師傅,您幹嘛做人身攻擊啊?”小冬瓜瑟縮了下,委委屈屈地道。
“小冬瓜,你才來了三五年,你不懂,其實大小姐對料理是很有潛力的。”
另一名廚師好心地解釋,“想當年呀,咱們大小姐可是難得一見的料理界神童呢……”
咦?騙人!
“是真的,當年她四歲就會豆腐刻花,五歲會熬獨門醬汁,六歲那一年燒的一味紅燒蹄膀連我都自嘆不如呢!”
“耶?”小冬瓜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
“可是說也奇怪,到她七歲那一年,突然就什麼都給忘了……”
此刻在後堂裡,東來順卻是來回踱步,撓耳搔頭的,怎麼也不得安生。
“娘,孩兒越想越不對,咱們就這樣把施施往宮裡一扔,她會不會出事啊?”他越想越擔心,都快哭了。
東老夫人好整以暇地啜飲著一杯老君眉。“不會。”
“怎麼不會?想那皇宮大內禁衛森嚴,處處都是皇家規矩,萬一那丫頭不小心得罪了什麼貴妃或王爺,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死。還有還有,她不會做菜的秘密恐怕已經被揭穿了,唉,肯定是人家御廚不屑咱們東家祖傳食譜,不願幫她掩護,這可怎麼辦?”
東老夫人慢慢地放下茶碗,又拈起一片桃酥擱入嘴裡,不理他。
他急得團團轉。“娘啊……當初孩兒就說讓她去是太危險了,可您老偏偏說不會,現在好了,都二十多天過去了,一點訊息也沒有……”
“沒有訊息就是好訊息。”東老夫人看著年近半百還毛毛躁躁的兒子,不禁感嘆。“奇怪了,想當年你爹可是梅龍鎮人稱‘才智並進,色藝雙全’的名廚‘玉郎君’,你娘我好歹也是梅龍鎮上‘金銀雙刀美少女’之一的‘金菜刀’ ,論才貌,論廚藝,我們夫妻倆認了第二,絕無人敢認第一的,可是為何偏偏生了你這麼個光有手藝卻不長腦力的老實頭……唉,真是家門不幸啊!”
“娘,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拿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