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努力地工作，也沒有出什麼差錯，但在領導的心目中卻大打折扣，不再象以前一樣受器重了。從前滴酒不沾的人，開始慢慢飲酒，有時甚至酩酊大醉。醉了後勇氣大增，平時不敢說的話說了，平時不敢做的事也做了；醉了後也鬼迷心竅，亂了性子，平時不該說的話小題大做，平時不該做的事奮勇向前。

在梅丙幹酗酒的時候，林秀芝只是暗暗垂淚，不敢聲張。招來謾罵只是臉面不好看，招來痛打就只有受皮肉之苦了。

梅背碑不敢靠近，但也不敢離得太遠，多數時候，他父親都要他去給那些叔叔伯伯斟酒。他不願去，但又不得不去。端一杯酒，站在那兒，別人不接，自己難受，還會受到父親言語的鞭撻。喝酒的人也有苦衷：喝酒喝到最後，醉不醉就在那一兩杯上，醉得厲不厲害也在那一兩杯上。

喝酒的時候，表面上大家和和美美，客客氣氣，實際卻是明爭暗鬥，以酒爭輸贏。如是經朋友介紹，第一次見面的人，更要在酒宴上以酒來試探對方的深淺。遇上婚嫁壽喜、友朋相聚的大型酒宴，主人更會請幾個千杯不醉的，以陪客為名，找有社會地位的客人拼上一拼，以示自己殷勤的待客之道。這一拼，如果沒有一方從言語中，從行動上表現出認輸的暗示來，通常會喝個天昏地暗，有時長達十來個小時。醉了的人沒有面子，輸了的人也沒有面子，打退堂鼓的被人看不起，耍奸計的人卻對他無可奈何。

讓小孩子去斟酒，大人的觀點是讓小孩子去學一點見識，實際卻是耍滑頭，讓別人多喝一點，好看他醉後出洋相，丟面子。

梅背碑害怕這樣的事情，而讓他害怕的事情並不只這一件。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二章　童禍一生（13）

第二章　童禍一生

十三

梅尚天死後，家裡漸漸不和諧了。天氣一點點地涼了，每個人的身上都新增了衣服御寒。身子寒了可以加衣，心寒了只有自己默默痛苦。聽不到寬慰的話，只有心靈裡吹起春風時才能復甦。心靈的春風多麼難得呀！沒有外力，只有靠堅忍不拔的毅力，忍過漫長的寒冬，再一點點一點點地輸入信心，才有一絲微風吹皺水波。如有那掌控心靈鑰匙的親人加入一點外力，立即就會滿面春風，枯木逢春，旱苗遇雨。

沒有人給梅背碑春風，他也不知道自己正在步入寒冬。以他的閱歷，還不知道身邊發生的什麼事。也不知道會出現什麼結果。他只看到爺爺躺下了，被裝進長木柩裡，大人們說那叫棺材，專門用來裝死人的。他們說爺爺現在死了，但他看不出來，他只看見爺爺在那兒睡著了，一動不動的，大白天還睡懶覺，也不起床，去編他還沒有編完的揹簍。

大家都在哭泣，都跪在爺爺面前磕頭。也讓他磕頭，他磕了，但爺爺沒有起來給他壓歲錢，也沒有象以前一樣，笑哈哈地摸摸他的頭。

遠在他鄉的姑姑也回來了，一進門就哭，給爺爺跪下磕頭時也哭。哭完了就去找媽媽，滿臉怒容，指著媽媽破口大罵。媽媽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哭，哭得比跪在爺爺面前時還傷心。哭著哭著就開啟窗戶，要從樓上跳下去，被伯孃拉住了。她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但又沒有人打她，她打梅背碑的時候，梅背碑哭得也沒有她傷心。

來了很多人，敲著鑼，打著鼓，哐鏘哐鏘……一臉的嚴肅，平時喜歡他的人，也對他不理不睬。

還有幾個花圈，全是用白紙紮成的，下面兩根竹棍支著，靠在牆上。剛送來時還好看，被天上飄下來的雨打溼了，軟綿綿地沾在一起，沒有一點生氣，也沒有吸引人注意的地方了。

梅背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感覺氣氛不對，就象天空飄著的小雨，讓人心裡不舒服。再到後來，就沒有見到爺爺了。他沒有編完的揹簍，還放在屋角里。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婆婆才把它拿出去燒了，說是睹物思人。的確也是，梅背碑看見那個揹簍也會想起爺爺，還想起他那天拿竹棍打他，背上的傷，過了好多天才不痛了。

哥哥變了，不來和他玩了。伯伯和伯孃變了，有什麼好吃的不再拿給他吃。婆婆變了，對媽媽冷眼相看，時不時還大吼大叫。走過去纏著她，她也不再從口袋裡掏糖出來了。

爸爸變了，經常喝酒，喝了酒就教訓人，沒有錯的事，也會被他說成是錯的；走路快了，說是奔喪，走路慢了，說是懶人的模樣；吃飯時手沒有端著碗會被批，寫字時頭低下去了會捱罵；不準貪玩，不準撒謊——其時他撒謊的時候更多，不準玩棍子，不準扔石頭……有這麼多不準做的事，而準做一件也沒有說，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