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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幾個月來明秀宮一直是人來人往,先是賀喜的人,接著要準備嫁妝。首飾衣物箱奩,雖然都是舊例,也要一樣樣地置辦查點,珮娥領著珠兒她們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

不怎麼上心的似乎只有我。當我看著她們忙裡忙外,總有種事不關己的淡漠。

珮娥小聲地勸我:“公主,這是公主一輩子的大喜事,還是要打起些精神來才好。再說,這樣子被外人看到了,也不好啊。”

我懶洋洋地說:“讓他們看好了。反正我是先儲帝的女人。”

珮娥大驚失色,她緊張地向四下看看:“公主,這種話可不能隨便說的。”

我微微冷笑:“怕什麼呢,那些人不就是這麼說我的麼?”

珮娥輕輕嘆息:“公主,你這又是何苦?先儲也故去這麼些日子了,就別再這麼難過了,好麼?公主也為天帝想想,他是多麼地疼公主。公主這樣子,他看在眼裡,會有多麼地難過。還有白帝……公主,你不是原本就喜歡他麼?為什麼現在反而不高興了?”

我吃驚地看著她:“你,你說什麼?”

珮娥又嘆了口氣,說:“公主,你是我從小帶大的,你的心事我怎麼會不知道?”

我默然半晌,淡淡一笑,再也不說什麼。

我明白珮娥的擔心,可是那種難以言喻的疲倦已如毒草般在我的心裡生了根,我已不再像以前那樣希望事事周全。承桓的死帶來的悲哀還未從我心中散去,但已不像以前那樣難以忍受,然而我知道,其實還有另一種悲哀正不可抑制地佔據了我的心底深處。

子晟回來之後,我只見過他一次面,那是年後在宮中偶然遇見的。婚事定下之後,我們見面反而成了不合禮制的事情,所以我想那也許是結婚前唯一的機會,可以說出我心裡一直的疑問。

於是我問他:“假如當日你阻止,是不是承桓也許就不會死?”

子晟遲疑了一下,點頭說:“是。”

我又問:“那麼你根本就未曾試過阻止他?”

子晟又回答:“是。”

悲傷如潮水般湧起。我沉默了一會,又慢慢地問:“承桓自盡,是不是,是不是也正是你心裡的意思?”

這次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回答我的問題。但是最後他還是說:“是。”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是我迅速地轉過身去。

過了一會,我聽見他嘆息的聲音,和離去的腳步。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

然後我哭了。

冬日蒼茫的天空下,淚水從我眼中不斷地滑落,就像開啟了一道閘門。

那是承桓死後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7…5 斷髮

也就在那天,我下了一個決心。

當那個念頭剛冒出來的一瞬間,自己也給嚇了一大跳,但片刻之後,便平靜下來。那個想法漸漸在心底生了根,我不禁覺得那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

說也奇怪,自從下了那個決心,心裡就變得很安靜。每天就只是心平氣和地等著三月十六這天。這樣的日子便過得很快,這天轉眼也就到了。

白帝和我的婚禮據說是帝都近五十年來最奢華的。送嫁的隊伍從宮中出發,沿鋪著黃沙,撒滿花瓣的大路,綿延十數里。但我自己看不到這樣的盛況,我披著蓋頭,眼前只有一片如血色般的暗紅。路的兩邊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嘈雜的議論在我耳邊形成了一種奇怪的“嗡嗡”聲。

我忍不住摸了摸左邊的衣袖,連珮娥和珠兒也不曾覺察,上轎之前,我偷偷藏進一個布包。此時我把它取了出來,目光順著蓋頭下緣,望著膝蓋上開啟的布包——裡面是一把剪刀。我的手指慢慢地拂了一遍,冰涼的觸覺使我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然後又握緊了。

花轎一頓,嬉鬧的人聲陡然哄響:“新王妃來嘍——”

我迅速把剪刀收進袖子裡,然後深深吸了口氣。我還得好好演下去,我需要這個婚禮。

司禮官扯足了嗓子:“請王妃落轎——”

是女官引導我入正堂,在西首站定。我隔著蓋頭,隱約看見對面人影走動,子晟過來站定。

賓客一靜,繁密無比的禮樂聲響起,我們兩人一起下拜,九叩禮畢,完成結髮之儀。

我有點緊張。拜過天地,就是白帝的王妃了,我等的時候也終於到了。我知道子晟就站在我的對面,我幾乎能聽見他的呼吸。我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