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回來了,承桓他可以活著回來了!”
這樣語無倫次地說著,忽然臉上一涼,原來竟歡喜地落下淚來。珠兒不明所以地看著我,漸漸也受了感染,臉上露出笑容。過了一會,我慢慢靜下來,珠兒便問:“可是珠兒不明白,‘那個女人’住進宮來和儲帝有什麼關係呢?”
我心裡喜悅,於是細細解釋給她聽:“‘那個女人’那樣的身份,如妃斷不敢作主接她進宮,所以,這必定是天帝的旨意。可是平白無故地,天帝接她進宮做什麼呢?”
珠兒茫然地搖搖頭。
我便自己回答:“那是因為天帝要命白王征討承桓。”
珠兒遲遲疑疑地,說:“為什麼天帝命白王出征就要接她進宮呢?”
我呆了一會,心裡忍不住輕輕嘆息,我發覺伶俐如珠兒,卻始終不能明白宮中這些陰沉的心事。天帝雖然看重子晟,卻不能不防子晟轉而與承桓聯手,要接子晟的母親進宮,自然是為了這層顧忌。然而這樣的事,卻如何向珠兒解釋?我想了一會,說:“這個並不要緊。要緊的是天帝命白王出征,便是不想儲帝死。”
珠兒依然搖頭:“珠兒愚笨,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我說:“如今儲帝失勢已成定局,帝都那些人哪個不想撇清與儲帝的關係?哪個不想向新儲帝表忠?如果天帝遣旁人前往,恐怕手下便不會留情,所以如今只有子晟能救承桓。”
珠兒一臉的困惑,她說:“可是公主你不是說過,新儲帝必是白王,他為什麼又是能救儲帝的人?”
我想也不想,就說:“正因為白王會成為新儲帝,他才是唯一不必殺承桓的人。儲帝死或不死,對他並沒有多大分別。白王素與儲帝交好,人所共知,殺了承桓只會給他帶來惡名。天帝如果想要承桓死,就一定會讓別人去,不想要承桓死,自然就把仁名給新儲帝。再者……”說著說著,忽然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唉,你不懂……”這樣羅羅嗦嗦地,珠兒又如何能明白了?
“是。”珠兒由衷地說:“珠兒不懂。可是公主高興,珠兒也就高興。”
我心裡感動,拉住珠兒的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反反覆覆地,就只是呆呆地念著,太好了,承桓不會死。太好了,承桓會回來。
承桓回來,自然不會是儲帝了。但是那又有什麼關係?放逐也好,幽閉也好,我都會跟著去……
這樣想著,喉頭卻彷彿忽然有什麼哽住,心裡一陣刺痛,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然而想了許久,終於還是下定決心。
放逐也好,幽閉也好,我都會跟著去。
6…4 白王出征
帝懋四十一年十一月初六,白王子晟奉天帝旨意率天軍征討承桓。餞行宴上我見到子晟,他對我凝視良久,若有所思,我覺得他似乎想說什麼,但他欲言又止。我猜想那時他想對我說的話,卻始終不得要領。後來我想等他回來我終能仔細問他,但其實終我一生都不再有這樣的機會,然而那時我並不知道。
月底訊息傳來,天軍已在羽山合圍承桓部,戰事結束只在幾天之內。我暗地裡計算著時日,難以抑制心中的期盼。
7…1 白王太妃
夕陽西下時分,我在御花園迴廊下,見到一個女人。
她出神地望著冬日蕭瑟的荷塘,宛如一座雕塑。她只是隨隨便便地坐在那裡,然而眼前飄著幾片枯葉的池水,還有池畔黃葉已落盡的枝椏,卻都彷彿隨之煥發出令人窒息的迷人光彩。看見她的那一瞬間,我就明白了,那正是“那個女人”。
我慢慢地走了過去,她似乎毫無反應。我停下腳步,猶豫著,不知道應不應該開口。忽然,她回頭看了我一眼,又很快地轉過身去。
“你是誰?”
她像是隨口問道,我猜她也許並不真的想知道我是誰。但我還是回答了:“五舅母,我是甄慧。”
她轉過身,看起來有些困惑。她說:“你叫我舅母?啊,我明白了,你就是東府甄家那個姑娘,我聽子晟說過你。”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我,說:“你確實很美,難怪子晟那樣喜歡你。雖然他從來都不會對我說,但他是我的兒子,我看得出來。”
我很狼狽。我沒有想到,這些話會由子晟的母親如此直白地說出來,因而有些無措。然而我很快想起了自己的決定,這讓我冷靜下來,也感到幾分悽然。或許這就是緣分,我想。
她看著我,我發覺其實子晟的眼睛和她的是如此相像,彷彿都蘊涵著一種洞悉人心的力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