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服裝再樸素簡單不過了,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慈善機構的東西。
費瑞克先生向寢室那頭走過去的時候,他注意到那些在床上翻滾的孩子頭髮都削的短得不能再短,他想起這又是“無名孤兒院”裡孩子的特色之一。
他走到妲羅面前時,她從坐著的木板凳上站起來,手裡還抱著小孩,很有禮貌的向他屈膝行禮。
她很瘦,他想,瘦得叫人覺得她一定沒好好吃飽,她轉過臉來時,他看到她的面頰上顴骨尖尖地突出來。
她的眼睛很大,是深藍色,圍著一圈濃濃的睫毛,睫毛根部是金色的,尾端向上捲起,奇妙的變成深色。
費瑞克先生想,這樣的眼睛該是很動人的,若是這女孩不是那麼瘦得可憐——顴骨突出來,底下露出凹洞來,像只未長羽毛的雛鳥——該會更動人。
“我想和你談談,妲羅。”他說。
她驚訝的抬起頭望他。然後她以一種出乎他意外的柔和如音樂般的聲音對孩子們說:“安靜,小寶貝們,我們這兒有個客人要和我說話。你們要是乖乖坐在床上不出聲,等他一走我就說故事給你們聽。”
在他們說來,聽故事一定是最大的享受,一下子工夫鬧聲就平息了下來。那些看起來在四歲七歲之間的孩子馬上各就各位回到自己床上,坐在那裡瞪大了眼睛看看,不耐煩的等他走。
妲羅手上抱的嬰兒開始哭起來,她輕輕搖搖嬰兒把她的大姆指塞進他的嘴裡,這一來他也安靜了。
她抬眼看費瑞克先生。
“什麼事?先生,你想和我談談嗎?”
“我要把你帶走,妲羅。”
“哦,不,先生,我不能丟下這些孩子啊!你告訴貝洛菲太大沒有?”
“我和她說過了。”
“她同意了嗎?”妲羅不信的問。
“她別無選擇只好讓你走。亞克雷公爵命令要你隨我到蘇格蘭去。”
“到……蘇格蘭?”
妲羅的聲音無疑是十分驚訝,她又說:“我……我想你是說要我去做學徒?”
“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費瑞克先生誠實的說。“我只知道公爵要你,是他的命令要我今天下午離開倫敦時把你帶走。”
她無助的環顧寢室,好像她有點以為她可以把孩子帶走。
“我已經給了貝洛菲太太足夠的錢去請個人來代替你了,”費瑞克先生說。
說著他也看了看那些瞪著他看的孩子,他明白要取代妲羅在他們生命中的重要性,是很難,甚至不可能的。
顯然貝洛非太太對他們的舒適和過好生活,沒盡到半點心意。
他是個單身漢,對孩子所知不多,但是再沒想像力的人也看得出那些孤兒所得到的僅有的關愛是來自妲羅。
妲羅好像看出他的心思似的問道:“我怎能離開他們呢?一定還有別的人可以跟你走吧?”
“我向你保證貝洛菲太太也是這麼說的,”費瑞克先生同答,“可是她也想不出一個年紀適當的人。”
妲羅倒吸了一口氣。
“為什麼公爵大人非要我不可呢?”
費瑞克還沒回答,她就很快的說:“有個叫貝格瑞芙的女孩——她是在貝格瑞芙區撿到的所以才叫那個名字。她明年就十一歲了,而且在十一歲的女孩中算是個子大的。她不行嗎?”
“恐怕是不行。”
“你真的確定嗎,先生?我已教會她怎麼擦地板,她也在學裁縫,雖然還學得不太好。”
“恐怕她年紀太小了。”
“要是你上個月來就好了,那時候梅依還在。她會適合你的要求。她十二歲多可是已經和我一般高了。她是個做活好手,性情脾氣又好,不管多餓都不會抱怨一聲。”
“可是梅依已經不在這兒了,何況她也是年紀大小了,”費瑞克先生說。“我想,妲羅,你會發覺到蘇格蘭去很好玩。”
他感覺出他語氣中的堅定使妲羅藍色眼睛中的神彩黯淡下來。
“你什麼時候要我……離開,先生?”
“今天下午,我大約在三點差一刻時來接你。”
“哦,先生……!”
這一聲呼喚所包含的意思比千言萬語還要感動人。
然後她用一種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問道:“我不能……拒絕……是嗎?”
“不能,妲羅,這家孤兒院是屬於亞克雷公爵大人的。他要一個孤兒,不管要誰,那麼從貝洛菲太太以下任何人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