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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並不是為每個人都洗得這麼細緻。洗頭的時候,兩人難免要聊上幾句。

吉米驚訝:“你也是四川人?”

她笑著搖搖頭,說:“我是陝西人。”

“那你怎麼滿嘴四川口音呢?”

她告訴她,“我們家在四川邊上,在陝西與四川的交界處。”

“那我們也是老鄉,”吉米高興地說,“我是南江人,我們那兒離陝西挺近的。”

吉米下次再到一剪雲來剪髮,就總要叫小嵐給她洗頭。在這遙遠的上海,她們真的像老鄉見老鄉那樣,好得不得了。吉米告訴她,她在一家夜總會工作。

“做什麼?”

“做服務員。”

“那工資怎麼這麼高呢?”

“給的小費呀,”吉米說,“一些客人只要高興了就總會給很多小費。”

小嵐說她在這兒洗頭從沒有人給過小費。小嵐叫吉米介紹她去夜總會工作,吉米滿口答應。於是小嵐想,要是早認識這位老鄉就好了。

工作了一整天,小嵐回到住處,她在一條衚衕裡租了一間房。門開著,小初已經回來了。她跨進門檻,見小初悶悶不樂,覺得奇怪,說:“你這是怎麼啦?”小初愣愣地坐著不吭聲。“誰欺負你了嗎?”她又問。小初在她的追問下,總算開了口,“馬松又打我了。”馬松是上海郊縣人,比他大兩歲,跟他在一個洗車行洗車,欺他是外地人,老是打他。

“那你怎麼不跟老闆說呢?”

“他們都是上海人,說了沒用,不可能幫我的。”

“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沒什麼打算,就是不想再去那兒洗車了。”

“可你除了在那洗車,還能找到其他事幹嗎?”

“找不到事幹我也不去那兒洗車。”

小嵐沒再說什麼,她開啟煤爐的封蓋,動手做晚飯,先是淘了些米放上面燒,飯燒好了,開始炒菜,然後和弟弟坐在一張由房東提供的簡易桌前吃飯。“你吃菜呀。”見弟弟不怎麼動筷子她說道。弟弟沒理她,眼淚卻流了下來。她於是說道:“不去就不去了,別老想著這件事。”見弟弟流下傷心的淚,她就很痛心,可她幫不了什麼。弟弟還只有16歲,太小。此時他們來上海快滿一年了,她多少已有所適應,弟弟要差一些,他老是想家,不想再待在上海。

“我什麼也不想幹了,只想回家。”弟弟苦蹙著臉說道。

“可是我們怎麼回去呢?”她很無奈。

弟弟哭了,“都怪你。我恨你。”

每次想回家,弟弟都會說恨她。她其實也想回家,可她無法抱怨,她不知道自己該說恨誰。想到這些她差不多也快哭了。她在弟弟面前表現出的堅強是假的,因為她經常在被窩裡偷偷地哭。甚至有好多次,她都起念不管三七二十一馬上收拾行李帶上弟弟返回老家,臨了又膽怯了,理智告訴她,她這一生恐怕都無法再回老家了,也包括弟弟。這時候她就特別悔恨,心想是自己害了弟弟。

“你以前在家裡的時候不是一直想出來嗎?你不是一直想到大城市中去生活的嗎?”她試圖引開弟弟的注意力。

“不,我只想回家。”弟弟還在哭。

她不知該如何勸他。看到弟弟光哭不吃飯,她就很發愁,每次弟弟只要一想家就總是吃不進飯,老是這樣便長得很瘦,比以前在家裡還瘦。都瘦得弱不禁風了,難免要被人欺負。她不知道怎樣才能使他胖起來。

她洗碗的時候弟弟已經睡了,剛睡上去還不時地抽泣,眼淚順著臉頰流淌下來。等她坐到床上也準備睡覺的時候,他已不哭了,像是睡著了。他們的床面對面放著,她坐在床上發了一陣子呆,後來她關上燈躺下了,好長時間睡不著。她知道弟弟也肯定沒睡著,就把一個醞釀已久的想法說了出來。

“我覺得你應該讀書,你應該往前走,不能後退,要知道回到老家就沒指望了,不可能有什麼出息。而你讀了書,有了一定的文化,就有可能找到一個好工作,也就有可能在上海真正立住腳。”弟弟沒做聲,她又說,“這其實對你來說是一次機遇,就看你如何把握了。”

過了好一會兒,弟弟總算開了口:“可我初中還沒畢業,你叫我去讀什麼?”

她想了想,說:“只要你想讀,總會有辦法的。”

上海有許多民辦大學,一些沒能考上正規大學的人只要交上足夠的錢就能進這類學校繼續深造,甚至聽說有些連高中都沒畢業的也被收了進去,門檻極低。她不知像弟弟這樣是否也能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