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趴在地上正試圖站起身。小嵐趕緊跑過去攙她。媽媽塊頭很大,長得很胖,虛胖,打不過爸爸,經常是這樣被打得趴在地上爬不起來,渾身上下一片青紫。
“媽你疼嗎?”小嵐邊攙她起來邊說。媽齜著牙,沒做聲,小嵐便知道她肯定是疼得厲害。
媽拿著毛巾去水井那兒洗臉和手,她給匡雲龍打得在地上滾,弄得全身髒死了。小嵐和小初也跟了去,看見塑膠盆給掀翻了,那些土豆滾了出來,弄得滿地都是。小嵐和小初只好動手一個個拾起來。
在馮嬈的介紹下,匡小嵐來到一家公司做職員。那是一家彩印公司,專門承印各種精美畫報以及時尚類雜誌。公司規模不大,剛開辦沒幾年,在張楊路西段一幢寫字樓裡租了兩間辦公室,印刷車間則離得很遠,在南匯區,匡小嵐暫時給安排在車間做校對,每天上下班要倒好幾趟車,這和她原先的設想有些出入。原先聽了馮嬈的介紹,她以為就是在寫字樓裡工作,不知道公司和車間是分離的。但她也還是挺滿意,挺珍惜這個工作,不管怎麼說她總算有了一個好的開始。
第一天上班回到家,馮嬈問:“怎麼樣?還行嗎?”她愉快地回答:“很好。”馮嬈則有些不自然,她以為那老同學肯定會給她面子把匡小嵐安排做個文職人員。
“我沒想到她只肯安排你做個校對。”
“校對不是蠻好嗎,我很喜歡。”
“可我原先是想叫她安排你在公司總部的。”
“這隻能怪我,我學歷這麼低,總部都是些大學生,要真安排進去了,別人也會有意見。”
“可是校對挺累也挺枯燥的。”
“我倒感覺還好。”
“等過上一陣子,我再找找她,叫她至少給你安排個打字排版的活。”
“我無所謂。”
“你這可是小農思想,怎麼能夠如此輕易就滿足於現狀呢?”
匡小嵐傻笑笑,人心總是向高的,可要不顧實際一味把心裡話說出來反會招人恥笑。類似情況她已經歷過多了。她還不敢說與馮嬈有什麼實質的溝通,馮嬈肯幫她尋找工作,僅僅是想表示一下善意而已。為此她也並沒有從內心生出多少感激,她們彼此待在一起總會熱和地聊上一陣,但兩人之間的陌生感依然像堅冰一樣牢不可破。匡小嵐清楚,這是因為兩人的地位不同。
在最初打算住到這兒來的時候,她看中的是可以免交房租,這對她構成相當大的吸引力,當馮嬈提出要她打理家務等等的交換條件時,她想也沒想就爽快地答應下來。可日子一住長就有些後悔,因為事情並不像她想象的那樣簡單美好。她發現自己實質在扮演著傭人的角色。她必須打掃衛生,必須買菜做飯,而馮嬈回到家是一動不動,處處要她服侍,從來也沒洗過一次碗筷,每每在家吃過晚飯,就把碗筷一丟,由她收拾,自己心安理得地看起電視或是看起書。更有甚者,偶爾把同事或朋友帶回家,同事和朋友驚訝,“你幾時找了個保姆?”她竟含糊地說道,“她已經住過來好多天了。”那些同事和朋友便錯以為匡小嵐真是給找來的保姆,不屑與她搭訕。而馮嬈從不解釋一下,看來是存心要讓那些人誤解。
有一次駱言姬來了,駱言姬是她男朋友駱羽的妹妹,她跟她說起過,駱言姬一來就開始打量她,她想她差不多可以憤怒了,可惜沒能從駱言姬眼裡看出那種明顯鄙夷的神情,她的憤怒便找不到理由。但是駱言姬說的一句話還是氣她不輕,沒當面說,而是等她走進廚房忙活,才輕聲對馮嬈說,“這可是比找個保姆還划算,找保姆不僅要供吃供住,還要付她工資。”馮嬈沒吱聲,但她相信馮嬈肯定在笑,與駱言姬會心地笑。這種笑不管形式與內容如何,對她來說都是嘲弄。於是當她走進客廳時,就沒正眼瞧一下駱言姬。
她當初一味考慮著可以藉此省幾個錢,免交房租四個字給無形地放大了,遮住了視野。如果想到會因此貶低到傭人的地步,被人瞧不起,她就說什麼也不會搬過來住。至少現在她已經有心搬走了,特別是去那家彩印公司上班以後,她就更想搬走,並且已經準備了充分的理由,“我離上班的地方太遠了,要是能近些就好了。”問題是眼下她還不忍提起,怕馮嬈說她不仁不義。畢竟這個工作是馮嬈給她找的。
當然,她不想再待得過長,她必須離開這兒另租房子住,只要時機成熟,就一定會搬走。
就這樣她又住了下來,每天下班回家,她總要特地去菜市場買些菜回來,無論是颳風還是下雨,她都得去。回到家她就忙著做飯。和馮嬈一起吃過晚飯,她要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