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會回賓館再洗吧。”
“回賓館?既來之則安之,家裡房間空著呢。”
“……”宏成一臉驚訝地看著藍珊,答不上話了。
藍珊躲開了宏成的目光,站起身來,邊走邊說:“我去給你收拾一下。如果你要向我交房租,我也不會反對的。”
宏成睡在藍珊臥室隔壁的房間裡。雖然剛才還呵欠連連,但一躺到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此時此地,他對自己的此情此境有一種極度的不真實感。太不可思議了!幾個小時之前在火車上,因為沒有藍珊的回信,他還以為這次南京之行是一次錯誤的行程,而現在竟已住進了她的家裡,躺在了僅與她一牆之隔的床上。
在此之前,宏成不知道藍珊是單身。在跨入她的家門這一刻,他的直感告訴他這是一個沒有男主人的單身之家。在他現在所處的房間,也嗅不出一點男人的氣息,甚至也缺少女人的氣息,這是一間中性的房間,就好像是賓館裡的一間客房——對此,最合適的推理就是:因為一個人居住著這麼大的面積,平時她很少進、也很少用這個房間。她為什麼是單身?是未婚還是離異?她到底是幹什麼的?她是怎樣的一個人呢……他再一次強烈地感覺到兩年多來,他和她在網上神交頗深,但對世俗的她實在還了解得太淺太淺。
第三章(3)
3
夜不能寐。
暖流在宏成的身體中一湧一湧,使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愉悅、陶醉和嚮往。這種感覺在南京新聯賓館初見到藍珊的一剎那間有過,在“金陵人”飯店與她對坐的時候有過,在與她在“多來米”歌廳對唱時也有過。甚至在網上聊天室第一次聽她唱《南京之歌》時就有過。也許正是響應著這一種感覺,他才又一次來到南京與她相見。這是一種生命力的召喚!這種感覺在他和蔚韋之間也曾有過,然而卻早已久違……
那散落在那座江南城市護城河畔、大宅院裡的影影綽綽的童年片斷,太多的細節已經記憶不清,但那份溫馨、那份情愫,卻從未忘懷,就像從闌珊的午夜裡醒來聽到一支從遠處隱隱傳來的老歌,雖聽不清它的歌詞,但那旋律卻是那樣熟悉難忘、動情於心。尤其是那種突如其來、不期而遇、特殊、啟蒙式的身心感受,會永遠銘刻在心,伴隨一生。
記得那還是在小學快畢業的時候,有一次學校舉行文藝會演,會演結束後,因為同路,宏成和蔚韋自然而然結伴回家。走進大宅院時,恰逢突然停電,正穿過那黑漆漆的穿堂,她忽然“哎喲”一聲被什麼東西絆倒了,他循聲轉身,往黑乎乎的身後摸去,突然他全身僵硬不能動作了:他摸到了她暖乎乎、溼潤的臉,而幾乎是同時,她的一雙同樣是暖乎乎的手貼了上來,緊緊抓住他的手不放。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剎那間麻酥酥地傳遍全身,啟蒙了他一種特殊的身體感覺……
讀初二的時候,他們的班上轉來了一個名叫紫紫的女生。就在那個初夏寂靜的黃昏,她不經意間哼唱的一首《南京之歌》,竟會引爆了他對她朦朧而強烈的愛戀之情……然而在第二學期,這個名叫紫紫的女生又隨父母工作的變動轉學外地,如斷了線的風箏不知去向……
到讀高一的某一天,因紫紫的不知去向而中斷了的少年朦朧而銳利的情感,終於被蔚韋一個處心積慮的主動初吻再次引爆。同齡女孩子總是比男孩子早熟一步,因而她也總比他主動一步。於是,早已有所鋪墊和蓄積的情感一發而不可收,開始了隱秘的早戀……在上大學後的第一個寒假裡,又是在她的引導下偷吃了禁果。那時節,雖然對早戀和偷吃禁果有一種負罪感,但那又是一段多麼快樂的記憶呵!
後來,他們結婚了。婚後頭幾年,蔚氏家族的產業正進入初創時期,蔚韋在其父親組建的建築工程隊裡當會計。宏成當時被分配在市城鄉建設委員會直屬的建築設計院工作。在業餘時間裡,有時候也利用工作時間,他幫岳父的工程隊設計一些工程圖紙,作些參謀。那時她也很顧家,很顧及他的感受。婚後生活是甜蜜歡快溫馨的。接著,他們有了心愛的兒子,她停職堅持自己養育兒子到週歲,然後叫了個保姆照料,直到上託兒所。兒子週歲的那天晚上,她對他說:她心裡有個夢,她要讓孩子以後開寶馬車,住海景別墅……這時候,岳父的工程隊已成氣候,改名為蔚氏建築工程公司。後來,蔚氏建工的產業發展到了省城,她的弟弟當了省城分公司的總經理,由於省城業務開展得不錯和整個蔚氏產業的盤子越來越大,急需規範產權制度,她父親決定把公司股份化。她弟弟得了25%的股份,她當時作為財務主管,只有5%的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