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生寒。
發生何事?
她、她身上有什麼不對勁嗎?
這惑地瞪大雙眸,她迎向那少女的注視,卻聽對方微顫嗓聲道——
“師弟,她、她……她身上有血鹿氣味!”
樊香實聞言愕然,忽又笑了,把碗端得高高的。“你是聞到這碗鹿血吧?”
名喚“流玉”的姑娘沒回答她的話,甚至瞧也不瞧那碗鹿血一眼,一張小臉白得全無血色,只嚅著蒼唇虛弱低喃。
“師弟……她、她身上有那股血味,我嗅得出,那人該是把那東西餵給她……原來竟用那種法子養她在身邊……”
樊香實見對方快要暈倒的模樣,心裡原有些急,卻又被那黝黑少年激迸銳光的眼神看得倒退一步,整個背緊緊黏著廊柱。
威肋感陡然湧上,很莫名其妙,她忽覺自己是塊上等香肉,正被貪婪覬覦。
對方要出手了!對她出手!
她察覺得到,一顆心提到嗓眼,雙眸圓瞠。
電光石火間,一道青影瞬間挪移般佇立在她面前,是公子!
公子拿修長身軀和寬闊肩背將她遮掩,讓她避去對方那兩道似要撕吞她的目光,只不過他這舉止雖似隨意,但劍拔弩張的氛圍卻不減反增。
無語。
對峙著,誰都未再多說一字。
樊香實聽到那黝黑少年郎一聲冷哼,眨眨眼,已見那人扶著病姑娘未掉,她偷偷從公子身後探出臉,恰見那少年回頭,對方目光直勾勾逼壓過來,就瞧她,只瞧她,儘管已隔開一段距離,仍教她膽顫心驚。
直到那雙男女走出視線範疇,她才籲出口氣,壓下驚愕問:“……公子,出什麼事?他、他們是誰?”
陸芳遠轉過身,嘴角淡抿,垂目看她,神情一如平常,彷彿方才任何事皆未發生。他目線往下移,停在那碗鹿血上,見她十指扣得緊緊,緊到指尖都泛白,不知她是否受了驚嚇,抑或擔心鹿血要溢位來?
“給我。”他淡淡道,攤開一手,見她動也不動,只傻乎乎望著他的掌心,他忽地一指挲過她微翹的鼻頭,再道:“把碗給我。”
“啊?噢……”她回過神,臉紅紅,舉案齊眉地交上那碗鹿血。
她還想說話,陸芳遠一手持碗,另一手已探去握住她的柔荑,拉著便走。
“公子?!”樊香實再次變傻。
這兩年,她與公子雖已這般要好,但便如夜合之花,白日拘謹收束,在夜晚時分才在彼此懷裡綻開體香,甚少在大白天且又是大庭廣眾之下有親匿舉止,此時被他牽著手,走過長長迴廊與蜿蜒的青石板適時,一路上已被七、八位居落內的人撞見,她雙頰火熱,與公子相黏的手心更是熱到泛麻。
回到“空山明月院”,坐在花梨木雕凳上,那碗鹿血擱在她面前桌上,她心音仍促,好半晌方記起離去的那雙男女。
唉,她明明要問的,怎傻傻跟著公子走,欲問之事全擱腦後了?
“公子,那一男一女是上咱們『松濤居』求藥嗎?我見那姑娘臉色很差……”
她話音陡弱,因立在她身旁的男子輕手扳起她的潤顎,拇指挲過她下唇。
她揚睫迎上他的眼,裡邊深沉如淵,落進她心裡卻成狂濤萬丈。
她樊香實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她家公子顯露出這種眼神,如沉靜海面又似沖天烈焰,生生掐著她的心。
“乖乖把鹿血喝了。”陸芳遠微勾嘴角。“阿實,你這『顧左右而言他』的拖延戰術,使得也太老,該換招了。”
她有口難辯,臉紅結巴道:“我、我才沒有……什麼拖延……”
“那就快喝。”他替她把碗端起。
委委屈屈低“唔”一聲,她接過碗,在他的注視下連連深吸好幾口氣,這才鼓足勇氣灌下一大口。
屏住呼息,她將鹿血吞下,吐出一口帶血味的氣息,再次屏息,灌下第二口……她眉心糾結,灌下最後一口時,喉兒突然發燥,是靠著意志力才硬生生把那口血嚥進肚裡。
灌完後,她雙眸自又是浸在兩泡淚裡,每一次皆然。
擱下碗,淚珠順著勻頰滑下,她真的沒想哭,是強忍過頭,眼淚自主地溢位來的。
她以為會等到公子的一杯清茶,以往常是如此,她在他面前灌完鹿血,他會安慰般為她送上清水或清茶漱口去味……然,這一次沒有。
下顎再次被輕攫、扳起,她眼前一暗,猶沾血味的唇瓣被他的雙唇密密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