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念他陽光一般燦爛的笑容。
可是我最想念的還是米俊寬。暑假以來,我茫然失措於荒涼混沌的心緒中,對米俊寬冷淡而疏離。暑假的時日,他天天等不到我的人影,開學多日來,我又遊移不定。雖然他仍舊任教我們數學,但是除了課堂上相遇,多數的日子,我又遊離在自己虛無的世界中,而忽視他的存在。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對我包容還是修養太好,他一點也不質問我對他的冷落。
或許他對我的熱烈變淡了。李蘭珠終究不是世間男子輕易抗拒得了的女子。
張亮麗並不因為李蘭珠和米俊寬的傳言而對我的敵意稍減。看見我,臉上始終掛著一抹微微冷冷的笑。也許她本來就討厭我,而不是因為米俊寬的緣故。我想她對米俊寬,大概也只是夏日閒夢一場,夢醒了便了無牽掛。真奇怪啊!人類的情感!愛恨憎怨可以來得那麼強烈,也可以消失得那麼徹底。
倒是阿花和小麥亂關心我和米俊寬之間的發展。偏生我不擅於訴說自己的傳奇,惹得阿花罵我:“從沒看過像你這麼笨的人,連戀愛都不會談!”
罵得可真傳神!這種話唯有她白荷花才想得出來,罵得出口。
“不提這些了,”小麥在一旁等阿花罵夠了才開口:“說真的,杜歡,你有沒有想過找個補習班什麼的?你那個數學——畢竟高三了,再不加油就來不及了。”
“麥子你窮緊張什麼!”阿花快嘴插播說:“人家杜歡她媽咪早幫她請了家教。還是A大的呢!”
小麥投來詢問的眼光。
我苦笑著:“那傢伙早八百年前就不教了。也好,省得我成天面對XY,煩都煩死了!”
“那要不要跟我們一道?這個老師是省中的,教得還不錯,條理分明的。”
“再說吧!”我看著地板:“反正時間還早,我也不急。”
“隨你!只怕你到時飲恨長城,抱著磚頭大唱南陽街小夜曲——”死阿花就是嘴壞惹人嫌。
我捶了她一拳說:“白荷花你少烏鴉嘴。”
她叫痛,賭氣不理我。我將椅子一拐,身子探到她座位旁。
“阿花,別忘了,生氣快老,細胞死得快,皺紋也就生得快!”
阿花瞪我一眼,用力一推,我重心不穩,連人帶椅摔倒在地上。還好皮厚,除了手肘隱隱作痛外,大致都還算完全。阿花忙不連迭跟我道歉,我笑了笑不以為意。阿花就是這點粗魯,搞不好那天怎麼死在她手上都不知道。話雖這麼話,每次她鬧彆扭使性子時,我總還是忘了小心提防!
上課鐘響了,第八堂國文課。國文先生一襲唐裝,顧盼自如的踏進教室。我心底暗暗喝采,好一個英俊風流的人物。
國文先生也是新學期才到任的,儒家忠實的信教。若換做在古代,該是個名符其的“儒生”。那神采,那氣質,舉手投足都充分流露出讀書的人的溫文儒雅。只可惜我們這些蘿蔔頭被孔子曰孟子云給整慘了,提不起勁欣賞什麼儒者的風華。
例如阿花,每背一篇論語,默寫一篇孟子,就罵一聲“死儒家”。阿花喜歡用“死”字誇張地表示某種情緒,算是一種口頭禪。比如她頂討厭一位頹廢派電影小生,每回我和小麥談起他,她就呱呱亂叫“你們這些死頹廢派的”。
小麥倒挺欣賞國文先生玉樹臨風的英姿,說他是古今少見的“偉男子”。是有一點太誇張了,不過,情這一字之所以如此狹獈,就是因為它的獨斷。
至於我,我是挺討厭儒家的,不過我對國文先生倒沒什麼成見,好歹井水不犯河水。再說,聯考考的就是這些東西,那天我傲笑江湖,怎麼算,功勞都有他一份。
現在他正講授著孟子,低沉的嗓音隱著一股難喻的魔魅,聲聲打動我們這些求知的靈魂。
人與人之間的波動真的奇妙。國文先生怎麼看,風範、氣宇、學識,甚至皮相,都是絕世的才子美男,可是不知為什麼,就是撼動不了我的心絃,覺得他不過是世間諸色尋常的男子之一。然而一班的才女許鳳芝卻暗戀他痴狂。
也許我們各處在不同的頻率,無法震盪交流的波動,所以彼此的世界自成獨立的漩渦,而旋轉出各自的天地。黑暗的邊界阻撓我們的互動,冥廣的宇宙分離漩渦的吸引,所以我們各成互不帶電的遊離電子,即便擦身而過也不會產生碰撞的火花。也許吧!人與人之間的波動應是這樣的奇妙。所以頻率相近的結成有緣的親友之族,頻率迥異的則各自互為陌路。總該是這樣吧!
嗯,總該是這樣吧!看著國文先生,我每每有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