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高興的,去吧!”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愉快,大家都說我笑起來的時候,沒有人還會悲傷,連父親也不例外。
我跑出金頂大帳,快得就像一陣風,把等候在帳外的葉子也颳了起來。她拖著我的手,和我一起咯咯地瘋笑著飛奔。葉子是我的侍女,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父親是族裡的占星師,葉子也學過一些星象。昨天晚上葉子看星星的時候告訴我要落霜了,她還說,有一顆小星昨天特別的亮,那顆小星的名字叫做“休肜”。
“那顆休肜代表的是什麼呢?”我問葉子。
“嗯……”葉子用手指支著額頭說不出來,我知道她的占星術也就是這麼點三腳貓的水平。
“我想起來了,”葉子宣佈說,“這顆星星代表的是美麗。說明關於我們朱顏公主的美麗已經傳遍了大陸的所有角落,就連將要盛開的雪藍花也會傳達這個資訊。”
“你又瞎說。”我紅了臉去胳肢葉子的腰。大家都說我美麗,可是我並不覺得我很特別。和葉子並肩站在銷金河邊的大青石上的時候,我看見那青石上的積水映照出的是兩張一樣青春的面容。葉子也是很美的呢!可是她總是拿族人們的讚美來取笑我。
“我沒有瞎說啊!”葉子笑得喘不上氣來,“具體什麼的確記不得了,可是這顆星星真的應該是和美麗有關的。”
哪裡會有星星代表美麗呢?星星們代表的事情總是那樣的重大,轉眼消逝的紅顏又怎麼值得在夜空中閃耀?何況,這世界那麼大,該有多少和葉子一樣美麗甚至更美麗的女孩子生活在夜北之外啊!
不管星星怎麼說,我們今天都要去找雪藍花,這是昨天夜裡說好的。初開的雪藍花多麼的動人,要是真有星星代表的是美麗,一定也該代表上雪藍花的這一份。
一邊跑著,葉子一邊吹了聲口哨。不知道她是跟誰學的,吹口哨的功夫她比男人們還強,又嘹亮又清脆,只是嚇壞了帳門口的衛兵。滿臉鬍子的衛兵抱著長矛一臉苦相,遠遠地衝我們喊:“朱顏公主啊!這是大王寢帳,你怎麼又往這裡招它來呢?!”
我們只是笑,不去理睬他,反正他是喊給父親母親聽的。金頂大帳方圓四百步內不能跑馬,這是祖上立下的規矩,可是父親送我“微風”以後我從來沒有遵守過。四百步對於快馬算什麼?!不過是眨眼的事情。
葉子口哨才響過,微風就到了,它很神氣地站在我們面前,蹄子還很不安地刨著地面。雪藍花開,它也一定該想念它曠野中的小情人了吧!父親母親說女孩子不能說情人這樣的字眼,不端莊,我偏不聽。這樣的詞連弟弟都知道,何必遮遮掩掩的?我還知道微風是個小兒馬呢!
我們到草原上去了。
天亮得真早。
帳外的篝火還星星點點地閃著猩紅,天邊就已經白了一片,畢竟是高原,畢竟是夜北。
我的屬下都還沒有醒來。我能聽見他們在帳中的呼吸。那呼吸聲一段一段地從被寒風吹動的帳幕中飄出來,比往常要濁重得多了。皮部說,我們這些從“下面”來的人到了這該死的高原上,總要經歷這樣的苦楚。
皮部自稱是夜北最好的騎手,為了證明他的話,他站起來給我們看。的確,他的一雙腿是一個圈,騎了一輩子馬的結果。正好是晚飯的時候,我的副將言涉堅笑得把滿口烈酒都噴進了火堆裡,燒掉了他那一把引以為豪的大鬍子。燒了也好,打仗的那些日子,我的屬下別說鬍子,就是頭髮也留不得。太平了兩年,他們就把這些規矩都忘了。
我不知道皮部到底是不是夜北最好的騎手,但是他說我們要受這樣的苦可沒錯。連著幾夜我都頭疼得睡不著,胸口一陣一陣地發悶,皮部居然說我的情況還不算太壞。什麼是更壞的情況呢?我懷疑還有多少“下面”的人到這蠻荒苦寒的夜北來過,皮部又見過多少。這一個多月的旅程下來,我們可是壓根兒沒有走過什麼正經的道路。說真的,這些銷金河邊的粗俗牧人生存的窮地方,就連我這些好戰的屬下也沒有一絲征服的慾望。
我望了眼被百多名夜北精銳武士嚴密守衛著的車隊,那面神奇的銅鏡就在裡面。都是因為它,我們吭哧吭哧地跑到這遙遠貧瘠的高原上來。下秋葉平夏陽的時候,我們都是繞著這惱人的高原行軍的!都是因為它,初嘗太平滋味的大晁又在夜北“下面”擺上了一百七十萬雄兵,皇帝陛下本人就帶著已經成為了傳奇的七千藍衣等候在那裡。盛世的影子眼看又去得遠了些。那到底是面怎樣的鏡子呢?
軍中傳說陛下有三面銅鏡。一面看的是天下的山河,那面鏡子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