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這三十六名秀女入宮後,誰會受寵、誰不被注意。宮女、太監們全看在眼內,心下各自有數。
三十六隻大轎,由東側的“延喜門”入皇城,一一在“太廟”下轎,參見皇上以及祭祀後,被宮女們各自領行回安排好的住所中。
一般而言,未受寵幸的宮妃只能先安置在“掖庭宮”、“永里巷”中分佈的三十多個院處,又因其銜等品級的不同,決定院落的大小與宮女配額;而已臨幸過的宮妃,會因皇上恩寵的程度而有不同的宮院分配。
熬官的等級以皇后為最尊貴,以下又可立四位妃子,這兩級算是最為正統的正室與偏房;四妃以下的昭儀、從容、婕妤、才人等銜,尚不屬於正式名分。目前,皇后之位虛懸,四妃又隻立一妃,便是三年前入宮,趁皇后初喪慰藉君主有功、又產下一女的張德妃。
“德、貴、淑、賢”四妃之位,其名所訂,是依《女誡》等書中所訓之女人的四種德性所訂定,歷代以來,皆依循其名而立妃。
後宮空虛,正位尚未有人,莫怪每位初進宮的秀女們皆喜上眉梢,已滿心企盼君王臨幸的萬般榮寵集一身;美女有作夢的權利。
至於不是美女者——如才人柳寄悠,則是唯一排除在掖庭宮之外,被安排於皇城南郊“勤織院”;皇上甚至下令叫敬事房的太監不必裁製柳寄悠的牌子,因為沒必要。
顯而易見,柳才人可是入了皇宮即被打入冷宮,沒指望了。但也奇怪,要說柳寄悠不受皇寵,又為何她是唯一被允許帶入兩名美婢的秀女?
可能是為了省爆女的配額吧?宮內的人們只能這麼想了。眾宮女們可是鬆了一口氣,倘若被指派去服侍柳才人,那她們不是一輩子翻不了身了?誰要服侍永不會受寵的宮妃呀!
瞧,只有勤織院沒有被打理過。一進宮,眾宮娥們只須打扮得美,等皇上召喚;柳寄悠則必須領著俏丫鬟清洗荒蕪宅邸。
好個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
在這邊,是適合清修的地方。
主僕三人俐落且快樂地打理了三天,總算讓院落像模像樣了。
“小姐,這株老榕枝椏健碩,可以吊個鞦韆。”落霞提著水桶,抓著抹布插腰笑著,紅撲撲的臉蛋煞是迷人。
“樹下可以放塊桌子,這樣小姐每天讀書寫字,也不會感到燥熱了。我記得東廂小房中有一張裁布桌,裂了一隻桌腳,明天我修一修,就可以用了。”挽翠向來對修理傢俱最有辦法,因為她的父親就是一個落拓工匠;別看她個頭小小的,其實力氣挺大。
柳寄悠正忙著在拔光野草的空地上撒下花種,完事後,走入樹蔭下,讓落霞清洗她的雙手:
“好呀!今天就暫時做到這兒。等會兒吃完午膳,我要彈琴,你們就歇著會吧!”
“小姐,昨天在廚房端膳時,聽說皇上接連兩天寵幸了趙昭儀與梁從容呢,都是大美人兒。不過趙昭儀只侍寢了上半夜,是不是皇上不喜歡呢?”挽翠畢竟年輕,定性不夠,容易對這種小道訊息好奇。
柳寄悠拔起一根野草含在口中:
“一般而言,只有皇后才有與皇上共寢一整夜的資格,四妃亦有,但名已不正;再來,就只是侍寢而已,一夜召喚兩、三名宮妃不足為奇。禮制上而言,這是正常的,而接連兩夜被點牌侍寢,可以看出趙小姐極受恩寵。”
“聽說趙昭儀的琴藝讓皇上讚不絕口哩。”
“咱們小姐才好呢!”洛霞嗤之以鼻。
那趙小姐名冠京師,但也不過技巧好而已,並且常彈給人聽聞,哪比得上她們小姐既有高技,亦有豐沛的感情投入其中,只不過,主子不願彈給不相識的人聽罷了。
柳寄悠笑著阻止:“好了,你們兩個。”恰好外頭的公公正打出午膳鑼聲,她又道:“你們去端膳吧!”
“哇!又有訊息可以聽了。”
兩名小丫頭不約而同眉開眼笑跑出去。
這兩個小丫頭!柳寄悠拆下包住秀髮的布巾,欲踱步回屋內,正巧見到挑膳食的四名公公往冷宮方向而去。
她一時好奇:
“諸位公公哪兒去?”
四名年輕的小太監相當生嫩,亦尚未學會擺嘴臉那一套,其中一人憨實地回答:
“回才人的話,咱正要給冷宮的人送飯去哩。”
柳寄悠或許不美,但她平和的面貌使人容易親近而不感壓力。
“那冷宮——平常不能進去嗎?”
那名公公又回答:
“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