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地看他、偷偷地愛他呀!這樣一點點要求都不行嗎?
“給我你的答案。”他堅持。
“對天堯我沒有機會……”也沒有時間,她在心底增補一句。“我答應你不搶走心心所愛。可是——你怎麼辦?”
他無言以對。他不允許她自私,卻允許自己自私地傷害她?
尋君率先跳離尷尬的沉默。“我可以出院了嗎?”
“我去辦手續!”有了她的承諾,天陽放下心離開。
尋君沒等天陽,徑自走出醫院。
一陣寒風襲來,她冷得縮起脖子。
冬天到了!等冬天走到盡頭,她將會消逝在這個世界。
揮去頰邊的熱淚,淚水是她身上唯一有熱度的東西,但它的能量太小,溫暖不了被冰凍的心。
再見了,早夭的愛情;再見了,年輕的生命;再見了,美麗的世界。她已經死心地對天堯不再存有任何幻想,是天陽和她自己合力拔除掉那棵希望的幼苗。
她盲目地讓腳步交叉前進,淚珠一滴滴地滑下。
這世界上總有人該扮演配角,心心是主角,而她只是個應該認分的配角,時間一到本該鞠躬下臺,她還在戀棧什麼?一個不屬於她的人?一份不屬於她的愛情?
別再痴心妄想了!人生自是有情痴,情痴、情痴,為情痴呆為愛瘋狂,可她的情愛不過是幻影,不過是虛無。
走過仰德大道,走過忠孝東路,走過一大堆一大堆連她都不知曉的道路,她忘記疲憊、感覺不到體力透支,昏昏然地任身體憑藉意志力支撐著往前行。
“大哥,我再出去找找看!
尋君從醫院離開到現在已經失蹤將近半天。
“腳長在她身上。”他用六個字否決天陽的提議。
天堯怒不可遏地在客廳來來回回的踱步。他想掐住她的脖子問,愚弄人很好玩嗎?自她第一次昏迷不醒,他整整擔心了兩個星期,得到的結果竟然是她在說謊?她的演技可真高明!現在自知闖禍了,就乾脆來個避不見面。
“天堯!我們可不可以出去找君?”心心小小聲的問。
“不用了。她想回來就會自己走回來,不想回來拿八人大轎也抬不回她。”
他在說氣話?幾年來他從未這樣失控過,自從她出現在他的生活中,三番兩次把他的情緒撩撥得起起落落,弄得他越來越不認識自己。算了!她要走就走,他不要在乎了!
“天堯,君會不會在生我氣?一定是啦!她那麼累我還去鬧她,害她進醫院去打針。她一定氣死我了!所以她才不肯回家。”
“這件事跟你無關!”天堯沒有心思去安撫她。
“她對臺北不熟,身上又沒帶錢,我還是出去看看。”天陽擔憂是不是他的話傷她太重了。尋君只是個十九歲的小女生,情竇初開的小女孩會愛上氣宇軒昂的大哥是很自然的事,他應該要開導她而不是威脅她,不教而殺謂之虐呀!
他可以疼心心,但不應拿這做藉口,理直氣壯地傷害尋君。天陽後悔極了!
“她有的是辦法,你怎麼知道她不會拐騙到新獵物?說不定她已找到新戶頭了,何必替她操心?”他沒注意到他的話像剛由白醋釀進廠撈起來般酸得發臭。
“真是這樣我們就不用替她操心!但是現在的治安……”天陽話還沒說完,新聞上那些鏡頭一古腦兒全浮上他發怒的大腦。強暴、色狼、酒後駕車、人口販賣、綁票謀殺……不要!不要!隨便一件都不要讓她碰上。
他顧不得滿腹的怒濤,再也無法靜下心等待。
“我出去找她!
天堯旋風般地掃出家門,一顆心懸浮在半空中。
天陽眼見他焦慮的身形,長聲嘆息。看來他擔心的不無道理。
看著無辜的心心,他攬住她嬌小的身軀。他不知道他還能為她做多少。
蹲坐在門前階梯,尋君仰望著天際繁星。
她沒忘記去年的流星雨,那時她在星下許願,她希望自己能長命百歲。同學取笑她,女孩子若不是許願要嫁得金龜婿,就是希望事業順利,當個人人稱羨的女強人。哪像她專挑個老公公的願望來許,簡直是未老先衰。
斜倚在欄杆旁,尋君提不出勇氣進門。深怕一入門又會控不住盲目的心。可是茫茫人海中哪裡能讓她安身立命?進去或不進去,她舉棋不定。
她在門外來回徘徊,時而仰頭長嘆,時而俯首吐氣。
驀地,一個急於向外衝的身體撞上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