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餜子吃,他受冷落也就順理成章了。米不良知道,他負責的這一地區,如果拿不下李家窯,別的村子肯定會跟著學,所以他提出,首先解決李家窯。這不,吃完早飯就帶著人來了,哪知道,他進村後剛按名單抓人,村裡人就出動了,把他和借來的幾個皇協軍團團圍住了。
米不梁沒有見過這種陣勢,看見黑鴉鴉的人群,臉色頓時變了,但是他明白必須挺著,如果他打了退堂鼓,這就不是丟臉的事,趙奎會把他罵個狗血淋頭,從此在治安隊裡他算完了,別說壓過麻洪,就是現在這個小隊長也不一定幹得成。他只好強作鎮定,從村公所裡拿出把椅子,細長的腿站在了上面,聲色俱厲的吼叫起來。
“你們想幹什麼?知不知道這是聚眾鬧事?妨礙皇軍辦公事是要殺頭的。”
“憑什麼抓人,把人放了。”人群裡有人喊。
米不梁伸頭看看,想從黑鴉鴉的人群裡找出說話的,但是他立刻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人太多了。“鄉親們,我們是在執行公務,妨礙公務是犯法的。”
“隨便抓人才犯法,把人放了。”抗議聲仍舊從人群裡飛出,隨後更多的人跟著喊起來。
“誰說的,站出來?”米不梁本來就尖嘴猴腮,這一挺著脖子叫,青筋都繃了起來。“你們知道我身後的是什麼人嗎?他們是匪屬,是皇軍命令抓得要犯,包庇匪屬和他們同罪。”
“請問閣下,他們本人犯法沒有?”隨著話音,一個穿著長衫,面貌清癯的老人走了出來,他是村裡請來教書的吳先生,生平最愛講《水滸》,很有些仙風道骨,喜歡講俠義英雄。在中國老一派的知識分子中,有一些人雖然不能扛槍殺敵,但是憂國憂民,扶弱抑強的正義感很強,用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來形容他們比較準確,吳先生就是這樣的人。他房屋一間,地無一壟卻從來不會嫌貧愛富,身子單薄,手無縛雞之力卻從來不怕強權。在他的心裡代表權威的是一個“理”字,說不出道理的事,皇上二大爺來也不行。
“他們抗稅不交就是犯法。”米不梁見有人出來為抗屬說話,剛想喊抓起來,一見是穿長衫的,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因為小野有明令:對有知識的人說話要客氣。
“李家窯的所有村民都是皇軍治下的老百姓,一樣的當百姓,兩樣的納稅,從古到今誰聽說過?”吳先生一臉訕笑的說,並沒有把米不良放在眼裡。本來他就鄙視漢奸,又見米不良總是拿鬼子說事,心裡的厭惡就更加不能控制了。
“沒有聽說過,不能交。”大夥看見吳先生出頭,就一塊跟著喊起來。
“這我管不著,不交稅我只管抓人,有理你們找皇軍去說。”米不良肚子裡都是糟糠,論說理,哪裡是吳先生對手。
“那你叫皇軍來抓人好了。”吳先生冷冷的說。
“老傢伙,你是什麼東西,敢對皇軍下命令,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米不梁氣勢洶洶的走了下來,站到吳先生面前,伸出了雞爪般的手就想抓吳先生。
但是米不良的手伸到一半就不能不縮了回去,因為吳先生旁邊有一條胳膊在他伸手的同時同樣的伸了過來,那胳膊粗壯有力,像斜弋的山峰擋住了他的去路。“你敢碰吳先生一下,我就敢挖出你的眼珠子。”
米不梁仰頭看了一下說話的那個人,不由倒抽一口涼氣,眼前這人比他高了一個頭,臉色黑紅,身體強壯的像鐵塔,伸出的胳膊像棵小樹,簡直就是二郎神轉世,不由得退後一步。他真怕對方伸出手來,抓小雞似的把他抓起來,那可就丟盡了臉。“你……你想幹什麼?”
來人見他退了回去,並不說話,身子也退了回去,還是站在吳先生身後,彷彿是他的保鏢。
米不梁傻眼了,此刻的他進又不能進,退又不能退,這戲怎麼唱?兩眼看著吳先生,牙根直癢癢。心想:不是他挑頭,準沒有人敢站出來,不把這個老頭制服,今天走出去都難,不用說抓人了。他眼珠一轉重新靠近前去。“我看你是有墨水的,滿會講道理,不如跟我到皇軍那兒去講,這樣我對皇軍也有個交代,如何?”
“我是一介草民,見不得當官的,也沒有這個必要。”吳先生鄙視的瞥了他一眼,厭惡的彈了下身上的灰。“這些人都是規規矩矩的百姓,沒有做過犯法的事,就算他們的家人幹了什麼,和他們也沒有關係,株連九族那是封建王朝的事,現在是民國。”
略微停了片刻,吳先生又說。吳先生的話不軟不硬,但是把米不梁嗆得幾乎窒息,米不梁的手不知不覺伸向了腰間的槍。可是當他的目光接觸到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