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鶯囀曉光。”
晴明低語似的輕聲念道。
“就是這首詩。”
博雅拍了一下膝蓋,點著頭說道。
事情是這樣的:不久之前,村上天皇把菅原文時召進宮去,命他作詩。
在歷代天皇中,村上天皇尤其鍾愛風雅之道,對藝術深感興趣,喜歡親自擺弄和琴、琵琶等樂器,據說技藝甚精。有時還作幾句詩歌。算得上是位才子。
在那個時期,說起歌,便是指稱和歌,而詩,則指的是漢詩。
博雅提到的這個話題,正是村上天皇作詩的事。
詩題為“宮鶯囀曉光”。
他作的詩是這樣的:露濃緩語園花底月落高歌御柳陰大致意思是說:“清晨,在庭院中露水濡溼的鮮花底下.鶯兒在優雅地鳴囀,月亮西傾時,它又在柳樹的陰影中放聲高歌。”
村上天皇對自己作的這首詩十分滿意。
於是他命令隨侍在旁的侍從道:“傳菅原文時覲見。”
菅原文時是當時首屈一指的文豪,是赫赫有名的菅原道真的孫子。曾任文章博士。
村上天皇召見了這個人物,拿出自己剛作好的詩給他看。
“怎麼樣? ”
“很好。”菅原答道。
“你也作一首看看。”
村上天皇命文時以相同的題目另作一首詩。
當時,文時作的詩是:
西樓月落花間曲
中殿燈殘竹裡聲
“凌晨殘月西斜時,鶯兒在花叢裡吟唱,中殿殘燈未滅時,鶯兒又在庭院前的竹林中鳴唱。”大體上就是這樣的意思吧。
村上天皇看完這首詩,嘆道:“朕以為此題無可再作,然文時所作之詩亦甚可喜也。”
村上天皇說:原來以為自己作的詩,是就這個題目所能作出來的最佳之作了,大概不會有人超出自己,然而,沒想到文時作的詩句居然也極為優美。
於是,村上天皇對文時說道:“我們來品比品比。”
“啊? ”
“文時.我們來比較一下,你的詩與我的詩,到底哪個更好? ”
對此,文時十分為難:“聖上所作乃絕佳上品,尤其是對句七字,實比文時高明……”
“未必吧? ”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呢? ——村上天皇對文時所言不以為然。
“那大概是你的恭維話吧。老實說出你的真實意見,否則從此以後,無論你所奏何事,都不得上奏於朕。”
“容臣從實稟告,聖上御製實與文時之作平分秋色。”
文時大為惶恐,稽首於地。
文時說,聖上的詩與自己的詩不分軒輊。
“既然如此,你就在此立下誓言。”
村上天皇進一步逼問文時。
“其實,就目下而言,文時之詩尚比聖上之詩略高一膝。”
文時窘迫之極,只得說自己的詩比聖上的詩稍微高明一些,說完,便溜之大吉,匆忙退出了宮殿。
“結果呢,晴明,文時這麼一說,反倒是聖上感到過意不去了。”
哎呀,朕不該這麼難為文時——“聖上這樣說。還一個勁兒地稱讚文時心地誠實,敢承認自己的詩更優秀一些呢。”
“的確是那男人的作為。”
晴明微微一笑,說道。
睛明所說的“那男人”,指的就是村上天皇。
博雅似乎想開口指責這一點,正要開口時,晴明說道:“那麼,博雅,昨晚的事你已經知道了?
”
“昨晚? 什麼事? 我什麼都不知道。”
“博雅啊,你剛才說的事,還另有他人為此大受感動呢。”
“大受感動? ”
“你知道大江朝綱(大江朝綱(886~957),日本平安中期的學者,精通中國古代典籍,《新國史》的作者。曾任文章博士。)大人吧?
”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