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懂的!阿弟,別忘了,你的手腳是我幫你治好的,這些時日以來我和你……”
“大哥,我們是兄妹!”她慌忙攔下他的話頭,倉促地一笑,“好啦好啦,我聽你的話,等一下王小姐來府,我一定去陪啦!”被他瞪得好冷啊。
“你……等過了今日,我遲早要同你說明白的。”越過她,替她將屋門開啟,他又望了她片刻,“進屋去暖和一下,等午時了我再來接你。”而後轉身走了。
她扭頭望他大跨步走的樣子,似乎真的很生氣。
“有什麼好說明白的?”她嘆口氣,斂去了臉上刻意的輕鬆笑容。等他走遠了,才回過頭來、慢吞吞地進屋去,任房門敞著,懶得去關。
“果然人是不能貪心的。”她喃喃自語,“不能貪心啊。”在上蒼的惡作劇下,她死而復生地流落到了這陌生的遠古時代,她隨遇而安也就是了。只想就這樣什麼也不想地默默活著,簡簡單單地、什麼也不要地默默活下去罷了。就算出人意料地有了他這位“大哥”的強勢加入,陪她談古論今,陪她談天說地,陪她一起消磨時光,陪她……點點燃起她對生的渴望,漸漸讓她對未來有了新的期許……她已心滿意足了,滿足於她再次擁有了疼她寵她憐她關心她呵護她的家人們,滿足於又重新擁有了可以讓她放心地歇下流浪腳步的溫暖家園──她真的很滿足了啊。
至於其他的……她再也不奢望了。
“大哥呀大哥。”她低嘆一聲,垂首埋進溫暖的床鋪裡,“做單純意義上的‘大哥’與‘妹子’不好嗎?這個時代難道不允許嗎?”
這些時日以來,她越來越忍不住吃驚了。因為她這位“大哥”的言談舉止讓她不由不吃驚啊,從原先疏遠禮貌的“姑娘”,到有了淡淡熟識意味的“阿弟姑娘”,再到直呼其名的“阿弟”,進而是溫柔的“妹子”,最後是間雜著再不遮掩的情意的“阿弟……”,單單僅是稱呼上的一改再改,也足以讓她心中漸漸明白了啊。
她吃驚,她很惶恐,她想逃避,可是包住她的是她眷戀不已的親情,牽絆住她的是她痴戀不已的溫暖,她……不想逃開這一切啊。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不,是隻能兼得或一樣不可得。她不想再度捨棄她的眷戀,她不想再度被她的痴戀丟棄……就這麼下去吧,就這樣子過下去吧!
如是想,她如是做,卻忽略了那一位“大哥”的存在──不,不,她沒有忽略,她只是沒心沒肺地不聽不感覺罷了。
“人果然是不能貪心的。”她低低地笑了起來。
為了她的眷戀,為了她的痴戀,為了她的……私心,她竟然能無情至此。可是,不管她再怎樣視而不見,她卻也不得不漸漸地被迫明白他的情意啊。但……
她已走過了奈何橋,她已飲過了孟婆湯,她早已強迫自己忘記了她的前世,當她這一次的新生開始之後,她便也不再是那個“她”了啊。
情,男女之情……愛情。早在她捨棄了生命、從容赴死的那一刻,她將它同時捨棄了。
愛情?哼,她再也不信了的。
一滴淚,慢慢在她眼中凝結,慢慢從她頰上滑落,慢慢滲入柔軟的被枕之中,只留下難以忽視的淡淡溼痕,一如她的心。
被毒蛇齧噬過的心,早已成冰了,早已不再信了。
“大哥,你莫要糊塗才好。”否則……她喃喃一句,有些神志恍惚地閉上了雙眼。否則……只怕不但“兄妹”不再,而且她也只得狠心再度捨棄這所有一切了。
家,家人……如果不是那兩個字的作崇,如果不是那毒蛇殘酷的一齧,她……一直一直擁有著的!擁有著的啊……
思緒,有些亂了,她索性沉入睡夢之中,什麼也不看不聽不想不感覺。
洞開的房門,便就那麼開敞著,一任冷風呼嘯著闖進來,將依然屬於嚴冬的森冷灌注了一室。
心,睡著了,沉沉的。
她有點後悔她的多此一舉,甚至有點厭惡她原本想當然的“順勢推舟”了。她真的不該擅自作主、不問她這大哥的意思,便不加考慮地邀人前來的。
她現在……後悔了成不成?
偷瞥了一眼站在王家小姐身後、同她大眼瞪小眼的白鬍子劉頭,老頭正在滿臉慍色地親自上場執壺倒酒,她不由得認錯似的縮了縮肩。
看你找來的麻煩!白鬍子劉頭一眨不眨地狠瞪她。
我哪裡知道他們這麼……聒噪呀。她又從沒與王家兄妹有過接觸,從哪裡知道他們的“真性情”?
哎,果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