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懂事,踏實勤奮,哪像我們家那倆兔崽子,日他媽,天天就知道下河摸魚上樹逮鳥!人們你一言我一語,圍繞著這個話題,竟然茶餘飯後討論了近半個月。
去學校領通知書那天,潘光遠照例不在家。天牧就特地讓天放陪她一起去。香玉滿心歡喜,特意起了個大早,給兩個孩子攤煎餅吃。在當時,煎餅一般情況下是不吃的,因為太費油了,而且麵粉也得是細面才行,否則就容易裂斷,攤不囫圇。對於這種只能在家裡來客人時才能吃到的稀罕東西,天牧只吃了兩張就說自己吃飽了,把剩下的兩張全夾給了天放:“天放哥,你多吃點。”
天放也只吃了兩張笑道,我也吃飽了。於是就把剩下的兩張煎餅夾到了香玉的碗裡;“嬸孃,你光顧著高興了,你還沒吃呢!”
“嬸不餓呢,再說,嬸餓了,一會兒可以再做嘛!你趕緊把它吃了,一會兒要騎車趕路呢!”香玉說著,不等天放開口,就用幾片專門用來蒸饅頭的槲葉把煎餅包好,塞到了天放手裡。
天放還要再次推搡,被天牧拉住了:“哥,你真是的!媽怕你路上餓,你就拿著唄!不,還是我給你拿著吧。”說著就一把奪過煎餅,塞進自己的帆布書包裡。
天放騎著五六年前潘四爺載自己回來的那輛老得不能再老、破的不能再破的腳踏車,載著天牧心情激動地往鎮上中學去了。
俗話說:夏天的天,娃娃的臉,說變就變。走到半路上,突然從東南方湧上來一片黑雲,越來越大,越來越黑,不一會兒天空就暗的像是一個倒扣在地上的黑鍋。空氣幾乎凝固了,堵得人透不過一絲氣來。突然紅光一閃,“咔嚓——”一個炸雷在頭頂砸過,銅錢大小的雨滴就撲嗒撲嗒地拍蒼蠅一樣拍了下來。
“天放哥,咱們怎麼辦?”天牧焦急地問道。
“這裡離鎮上還有四五里地呢!咱們先找個地方避避雨吧!”天放看了一下四周,這才發現他倆正走在一段荒無人煙的山路上。天放忽然想起他和潘四爺一起去山上挖草藥的時候經常路過這裡,他記得前面不遠處有一座山,叫老虎嶺,嶺下有一座破敗不堪的小廟。不過已成了遺址,因為那裡面的神像、牌位之類可以證明這座廟宇身份地位的東西不知在什麼時候就不見了,只留下兩間不大不小的石牆瓦房。有人說這是山神廟,也有人說是土地廟,還有人說是龍王廟,總之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這個無名的廟宇成了南來北往的人們歇腳休息之所,雨天避雨,伏天遮陽,卻也是功德無量。
雨越下越大,兩人的上衣很快就被打溼了。天放拼命猛蹬腳踏車,無奈山路崎嶇不平,好幾次差點把天牧從腳踏車後座上顛下來。天牧只好緊緊地抱著天放的腰,好在不久他們就來到了老虎嶺下的那座破廟前。
天放把腳踏車停在破廟門口,然後就拉著天牧進了廟內。裡面地方很狹小,但卻有幾個很大的石座,想必是歇腳的過路人留下的吧。天放和天牧坐下來,氣喘吁吁地互相看著對方傻笑。他們的上衣早溼透了,頭上的水珠沿著頭髮、鬢角、耳根往下淌,一道一道的,像一條條小溪。
“天牧,你冷不冷?”天放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看著溼漉漉的天牧問道。
“沒事,我不冷。”天牧笑呵呵地說道。
“把衣服脫下來擰乾,然後再穿,不然會感冒的。”天放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恍然說道。
“沒事,不用了。”天牧愣了一下,忽然臉上騰地紅了。
天放一開始還沒有注意到天牧有什麼變化,但當他把自己的短袖襯衫脫下來拿在手裡擰水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天牧緋紅的臉龐。他這才注意到天牧穿的是一件香玉用自己的衣服改做的白色的襯衣,因為已經溼透,襯衣就緊緊地貼在了身上,露出了天牧白皙的面板,甚至雖然沒有發育成熟但明顯可以看得出來的鼓鼓的胸脯。當然,上面還罩著一層淺色的內衣。
天放看到這一切的時候,臉也是騰地紅了,而且還有種發燙的感覺。天放趕緊低下頭,狠狠地擰著衣服裡的水。彷彿在擰著一個罪惡的魔鬼似的。
“你還是把衣服脫下來擰一下吧!”突然天放再次建議道。因為他忽然想起一會兒雨小了還是要趕路的,天牧這個樣子讓路上的行人看到了多不好。
“我去外面給你守著,你快一點啊!”天放說著話就出去了,站在屋簷下,背對著廟內。廟宇之外,雨下得正大,山林朦朧,天地一片蒼茫。偶然有騎車的經過,也是渾身早已溼透,沒有避雨的必要了,索性把腳踏車蹬的飛快,一溜煙衝到前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