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定在旁邊用嗓子眼發出了一通牢騷,聲音很小,但聽得很清楚。
“這怎麼辦啊?”。是中校軍醫張樊,他側頭向這邊問道。很顯然,他在問自己。
“是啊,我們聽你的,你說怎麼辦吧。”。袁定小聲表態。
田綠楊也側頭望向鐵忠,他不會說話,但他的眼神很明確的告訴鐵忠他的態度:聽你的。
鐵忠一路上的表現機智英勇,幾次化解危機,剛才“街邊拉屎智退日軍”的戲碼更是驚險刺激。幾人心裡都把鐵忠當成了自己的依賴,只要他在,我就能活著出去。
鐵忠也不客氣,接過了指揮權。現在不是高風亮節的時候。
鐵忠看了看周遭地形,說:“一會我們幾個散開,別管別人,只管往前衝。倒下的別去救,只管衝。衝過去。”。
田綠楊推了推鐵忠,用手指指自己,又指向那個機槍據點。大家明白,他這是要自己拖住機槍,掩護眾人。用自己一條命換他們三條名。患難見真情,幾人萍水相逢,相遇至今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個小時,但幾人連遭劫難,數次命懸一線。已經成了生死之交。幾人都忍不住留下了眼淚,鐵忠伸手保住這個善良的小弟弟,拍拍他額後背,說道:“我鐵忠能認識你們幾位,死了也值了,下輩子咱們繼續做兄弟。”。
鐵忠雙手扶住田綠楊那肉乎乎的臉蛋,給他擦去淚水,說“不要犯傻,大家一起衝。”
田綠楊用手指了指城牆開口,做了一個射擊的姿勢,伸開五指,衝著鐵忠推了兩下。大家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打算先去探路,吸引機槍的注意,爬到城牆上居高臨下射擊機槍,掩護他們三個。鐵忠答應了。
四隻手掌一隻一隻地疊在一起,然後嘩的散開。這是最後的告別。幾聲保重夾著幾聲“嗯嗯嗯”的怪叫,場面悲壯無比。
四個人各自散開,尋找自己的出擊地點和路線。這是一場豪賭。贏者生輸者死。
鐵忠開始倒計時。
“三”。幾人深呼吸準備……
“二”幾人開始屏住呼吸……
“一”
田綠楊嗖的一下竄出去。風一般衝向城牆,幾秒鐘遍爬上城牆。然後跪姿瞄準,隨時準備射擊掩護。動作乾淨利落,一氣呵成。
四人野獸一般竄出水池。拼盡全力向前方的城牆豁口衝去。
不,那不是一個簡單的口子,而是一座門,一座生死之門。
幾十米的距離很段只一瞬之間,幾人邊衝到坡底,開始拼命的爬坡,手腳並用狼狽地爬著,爬向那座生死之門。
幾人誰也沒有想到他竟然這麼順利地爬過城牆,誰也想不明白那個日軍守衛為什麼沒有開槍,是睡著了,還是槍卡殼了。或者,那個人乾脆就是個死人。鐵忠真後悔聽取了田綠楊的建議。“和他一起衝出去就好了”。
看到田綠楊的壯舉,幾人頓時有了自信。鼓足勇氣憋足力氣野獸般衝出去。可惜運氣不是人人都有,他們剛跑出去十幾米日本兵就發現他們,機槍吐著火蛇向他們打招呼。旁邊的副射手也拿出步槍射擊。子彈幾乎貼著他們腳跟打在地上。“別停,快跑快跑”鐵忠向軍醫大聲呼喝著。
袁定邊跑邊拉槍栓,看也沒看,衝著那個方向抬手就是一槍。拿步槍的副機槍手脖子被打斷半邊,耷拉著腦袋摔在掩體外面。
機槍手還在死咬不放,越打越來勁。上面的田綠楊“啪”的一槍幹掉了這個可惡的傢伙。
幾人拼命爬到坡頂,衝出城牆,幾乎是滾著衝下磚石堆的。終於出來了。他們毫無顧忌的躺在磚石堆上大口喘著粗氣,貪婪的呼吸著來自新世界的新鮮空氣,那是活的氣息。
天空已經現出魚肚白,轉眼便是天明。幾人沒心情欣賞南京的日出,趁著這最後的掩護逃離南京城,向郊區鄉下奔去。
幾人跑了好一陣,天已經亮了,前面不遠就是一個小村落,衝進村子先藏起來再說。剛到村口就聽見不遠處傳來槍聲,應該是一些潰兵和鬼子對上火了。幾人趴在柴草垛後面聽了一會,斷定兩面都沒幾個人。鬼子有兩個,民房裡“負隅頑抗”的潰兵大概有三四人,最多五人。鐵忠讓田綠楊和袁定向兩邊散開警戒,防止鬼子在自己後邊突襲。帶著軍醫向交火地點摸過去。鐵忠挺著三八步槍,軍醫不會打槍,只拿了兩枚手榴彈。那把鏡面匣子沒有給他,給他也是浪費。
那是一個很典型的農家小院,兩個日本鬼子一個在外面就著院牆射擊,另一個伏在院門處。裡邊應該是沒了子彈,只剩下一枝槍在射擊;情勢非常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