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他轉臉去透過玻璃門望著外面,想看看雨是不是還在下。可是屋裡的燈光太亮了,反射在玻璃門上,根本看不見外面那一片漆黑,門上反照出來的也是一個華貴亮麗的世界。只能夠隱約聽見外面的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
蓉欣又在吵嚷著要打牌。
“不用回去,可不等於不用睡覺。”瀟席轉過身來,向她道。
蓉欣鼓著嘴,扭過身,不和他說話,又去央著秦太太。瀟席笑了笑,低下臉,不再說話了。
“再把伯父叫上,不就有一桌了嗎?”蓉欣向秦太太說。“你伯父明早還要去上班呢。”秦太太笑的說。蓉欣道:“伯父明天就不要上班了嘛!伯父不是經理嗎?自己給自己批個假不就行了!”秦世梵在樓上笑著往下走,一面道:“我那個外國老闆要是有蓉欣這麼通融,我連睡覺都要笑醒了!”
瀟席卻並不想再陪她這麼鬧騰下去,他想起自己還有一封信要回。
“打牌我是不在行,找一個會打的傭人替我吧。”瀟席向他母親道,“我還有一封回信要寫。”說著,正要走,卻被秦世梵給叫住了。秦世梵正色向他道:“你這個孩子就是愛這麼認真,打牌不就是為了玩嘛,不在行就不能打了?”又向秦太太道:“把家裡那副牌拿出來。”又笑著向蓉欣道:
“我去給你爸掛個電話,讓他可以放心。”
秦公館,這一晚,客室裡燈點得通亮,四個人說說笑笑的抹著牌。
對於韻柳來說,這一夜過得真的是有些漫長。天濛濛泛明的時候,她終於支撐不住,一歪身,不知不覺地就倒在床上睡過去了。剛朦朦朧朧睡著,她忽然感覺到有人輕輕在她床邊坐了下去,她掙扎著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卻見床邊坐著的是她母親。
她母親就像往常一樣給她掖了掖被角,然後卻也不說話,只是不停的啜泣著。她伸出手去扯她母親的衣袖子,不停的叫:“媽!媽!別哭!別哭!——”
喊著喊著,她自己卻也止不住的跟著哭了……
林府的黑漆大門‘吱呀’一聲開了。
“快點,別磨磨蹭蹭的!”
林家的管家提著一個燈籠先走了出來,滿臉厭惡神色的瞅著兩個苦力肩上扛著一個棺木,一前一後邁出了林家大門。棺木被放在了門口停著的一輛牛車上。兩個男人把鐵鍬往車上一丟,也翻身上車去了。
‘咣啷!’一聲響。韻柳猛然驚醒了過來。……定神一看,床邊卻並沒有她母親……原來是一個夢。……
她掙扎著坐了起來,臉上的眼淚水還沒幹,冰涼涼的附在臉上。窗外的晨光已經湧進了屋子裡,又是一個寒噤的黎明瞭。
床面前的地面上,滾著一個茶杯。她才想起原來剛才那聲響是她手裡握著的茶杯滾到了地面上。她站起來,彎身去撿起了茶杯。又走到桌邊,把杯子放進了茶盤裡,接著,就一彎身,木木的坐在了桌邊的凳子上,她的心裡還存著剛才那個夢……此刻再回想起自己的母親已經沒了,彷彿更加確定了一層,竟再不容迴避了。更是滿心的蒼涼。
有人推門進來送茶送水了。韻柳把熱毛巾敷在臉上,不知為何,她的眼淚忽然止不住地往外淌。她用毛巾把臉擦了又擦,卻總是擦不乾淨。分不清臉上溼漉漉的到底是水還是滔滔止不住的眼淚。她想起了她的母親,不知道昨晚有沒有人陪守在邊上,還只是讓她母親一個人孤伶伶的躺在那個冷冰冰的屋子裡?……
昨晚那個老媽子端著一隻漆盤子,送早飯進來的時候,她拿著毛巾已經發了好一會兒的呆了。收起心酸,她又拿毛巾重新去擦臉,可毛巾早已涼透了,冰涼的,猛鎮了她一下。
飯已經擺上了桌子。一碗用雞蛋、豆皮和臘肉丁做的鮮羹,幾個白麵饅頭,還有兩樣精緻小菜。林韻柳看見這些東西,才忽然發覺自己已經是餓的心慌了。可是,她是絕不敢吃的。陷在仇人堆裡,她唯有心驚膽戰的堤防著。誰知道飯菜裡下了些什麼藥。亂世裡,死個人也是最尋常可見的,更何況是她這樣一個螻蟻般的平常人物,隨便挖個坑,埋了。太陽還是照常會升升落落。家裡人來救她出去之前,她唯有忍耐,步步為營。主意打定,林韻柳就那老媽子說了一句“沒有胃口”,就讓把飯給撤下去。老媽子撇了撇嘴,也搞不大清楚是怎麼一回事,真當她是沒胃口,就端著飯菜又出去了。
“哎呀,這飯菜都沒動過嘛!”
迎面過來的杏兒細尖著嗓子衝那老媽子叫道。這小丫頭正要去收拾東邊廂房,說是趙家來奔喪的人這兩天就要到了。老媽子站住了腳,咕咕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