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馬車。
恰好進入雨季,晌午還是豔陽天,轉眼間就烏雲聚攏,黑壓壓一片,不消片刻,一場大雨轟隆隆而下。
宋緋下了馬車,田業小心翼翼地在她頭頂撐起傘,嘴上道:“世子當心腳下,小心雨水濺到衣上。”
韓雲起則獨自撐了傘在她身後護著。宋緋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抬頭看向面前巍峨的晉王宮。
高高的臺基拔地而起,四周地勢錯落,宮殿或高或矮,團團環抱住高高的臺基,清一色的黑瓦,烏壓壓一片,如一副行在山水中的水墨畫,不夠奢華,卻自有一番雅韻意境,恢宏大氣。
一國之君也當如此,不要在乎表面的錦繡繁華,胸有城府,腹有良策,能把國家治理好才是本事。
宴會設在正儀殿,沒有晉王的恩准,她帶來的人是不能隨便入內的,所以田業和韓雲起只得站在簷下乾等。
田業是個小心謹慎的性子,不放心地在一旁叮囑道:“世子萬事小心。”
宋緋點了點頭,整理了下衣冠,卻見兩個內侍抬了紅氈子過來,準備鋪在殿前的玉階和丹陛上鋪以防滑,宋緋也沒在意,經過內侍旁邊時,那內侍卻突然往後退,踩到了宋緋的腳,她吃痛,一個趔趄,田業和韓雲起離得遠,救之不及,眼看就要摔倒,不知哪裡冒出來的一雙手及時拉了她一把。
宋緋站定了,瞧了那內侍一眼一眼,對方眼裡毫無歉意,繼續若無其事地鋪他的紅氈子。
宋緋早就認清了局勢,質子質子,說白了就是高階一點的囚犯,衛國又處於弱勢,她身後沒有強大的依靠,那些慣於捧高踩低的小人自然不懼憚她。
而旁人也不敢和她走得太近,否則晉王一頂通敵叛國的帽子扣過來誰擔待得起?
比如前些日子在玉人館碰到了風流倜儻的魏家大公子,她不過湊近一些跟他說了幾句話,他那避之不及的驚恐眼神至今令她印象深刻。
大家普遍對她避之唯恐不及,突如其來的有一位公子對她伸出援手,雖說只是舉手之勞,但真的是太難得了。
宋緋拱手道了謝,尋思了會兒笑道:“這位兄臺出手扶我,不怕別人說閒話麼?”
只見他施施然收了傘,傘下是一雙溫雅的眉目,聞言略微頓了下,瞧了宋緋一眼:“原來是衛世子。”他笑容和煦道,“今日不管是誰滑倒我都會順手一扶的,行得正坐得端,怕什麼。”
他這想法不對,任你行事再光明磊落,架不住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宋緋正這麼想著,小人就過來了。
“呦,我當這是誰呢?兩位在這裡說什麼悄悄話呢?”
是太叔棋。
他快步走過來,一臉的驕矜,邊走邊喊,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
那位公子沒理太叔棋,轉手將傘交給了一旁的長隨,率先進去了,一舉一動都是世家公子的風姿儀態。
只剩下宋緋和太叔棋。
若是宋緋與太叔棋無冤無仇,他這麼刁難她,她八成會以為他喜歡她,因為這是個男風盛行的時代,荒唐的唐國國君甚至想立男寵為後,臣下怎麼勸阻也不聽,最後兩位老臣當眾撞死在王宮的大殿上,才將唐國國君唯一殘存的羞恥心給拉回來。
確切地說,太叔棋的先祖和衛國是世仇。
太叔棋的祖上是地地道道的衛國人,但他先祖的心思有些不正,老一輩的衛侯昏庸,他便想趁機作亂,自己當陛下,結果事情敗露,被夷三族,當時太叔棋還沒有出生,太叔棋的父親孤身逃到晉國,憑藉其才能在晉國混得風生水起,連晉王都忌憚他三分,儼然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屢次攛掇晉王滅了衛國,可不知晉王出於什麼考量,始終沒有答應。
宋緋在晉國艱辛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來自於太叔氏。
這是個心腹之患。
***
宴會差不多開始,諸位大臣魚貫席,這是一場慶功宴,原因是晉國剛打了勝仗,大敗唐國,晉王高興所以設了宴。
宋緋不知這場慶功宴邀請她來是個什麼意思?不放過任何機會向她宣示晉國的國威,警告她乖乖的,否則下場會很慘?
抬頭覷了眼玉座上的晉王,晉王並沒有穿一身古板的冕服,而是一身玄色常服,玉簪束髮,領口處露出一圈白色中衣,愈發襯得精神奕奕,他很隨性的模樣,座下臣子見他如此,也沒有先前那樣拘謹了。
宋緋不露聲色地觀察著四周的情況,並沒有發現太大的異常,倒是看到剛才那位伸手扶她的公子坐在她對面,她向身邊的人打聽了一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