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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一眼:“這光天白日的,怎亂喊價?”

“這位小爺,我可沒亂喊價;大雪從玄月開始下,接連著直到葭月,竟沒晴過一日,方近百里別說進山打獐子,怕是連兔子都沒有一隻呦,若不是拙荊臨盆日將近,我也不會冒著這般大的雪進山打獐子。”寒風直往人衣襟裡鑽,蕭平縮了縮脖子又說:“爺,您瞧我踏著泥濘山路好容易走到帝城,您要是誠心要獐子,我少兩文,如何?”

店小二攤開手撥了一番手中的銅錢,爽快的給了蕭平十三個錢;店小二欲走,蕭平卻將他拉住:“小爺,這說書的講的是個女將軍?”

店小二白了他一眼:“虧你還是東齊人,竟不知這鎮國女將軍?若不是她,哪有東齊今日?三月前,蕭將軍死於渭河邊,聽說死得冤哪!這不,蕭將軍一死便下了整三月的大雪,方才轉了雨。”

蕭平哦了一聲:“竟有這種奇事?”

“可不是。”

賣了野獐子,蕭平片刻不敢耽擱,挑著扁擔回了張家莊;回到家中已經是次日卯時,媳婦兒張氏被他推門聲吵醒;屋內光線昏暗,為了省燈油他們能不點燈便不點燈;蕭平方才脫了泥靴,便聽張氏一陣痛苦吆喝:“必是要生了,快去叫張婆子。”張婆子是張家莊的媒婆,兼任接生活計;

蕭平一聽說媳婦兒要生了,靴子也顧不得再穿上,赤腳奔出了門;路上寒冰滑腳,蕭平連摔幾跤,這個時辰張婆子還在瞌睡,蕭平撞門進了張婆子家,生生被張婆子家的狗咬了一口;

張家莊近百口人,大部分男人都姓張,只有寥寥可數幾人是異姓,那異姓的幾個男人百二八/九是入贅來的,蕭平也不列外。

再說蕭晴,她闔上眼那一瞬,忽覺四肢受擠,意識清晰卻睜不開眼,渾身滾燙如同在鍋爐之中沸煮;那樣混沌難熬的日子過了足有三月,她以為是自己生前殺戮太多,死後遭了報應,下了地獄;哪知這會兒身子忽地緩緩下墜,幾番擠壓,一張臉憋漲的通紅,整個頭探出狹窄的“洞口”這才乍見了光明,四周新鮮空氣齊齊湧來,讓她好一番通透;

“生了生了!”那婆子將她抱在懷裡,摸了摸她的跨,惋惜道:“哎喲,是個女娃……”

蕭晴看著那鴨蛋臉的婆子,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是獲得了新生;蕭夢覺著新奇,人死之後不是前塵之事盡數忘卻麼?為何偏是她將死前那一幕幕記得清楚?

只聽砰咚一聲,一個年輕漢子跛著腿推門走進來;

張婆子惋惜道:“可惜了,是個女娃。”

蕭平從張婆子手中接過女兒,目光落在女兒臉上便難以挪開,女兒小臉圓潤,一雙眼睛烏黑瑩亮,乖覺可喜;蕭平粲然笑道:“女娃沒什麼不好,昨日我進城聽人講書,咱東齊出了名蓋世女將軍,可見女子也是能有一番作為的;”

蕭晴聽自己新爹這樣說,很是欣慰;東齊國重男輕女的觀念原本很嚴重,鎮國女將軍蕭晴的出現,這種觀念才寡淡了些;

只聽蕭平又道:“連下了三月的雪,她一出生便晴了,是個瑞兆!叫晴兒好了。”

蕭晴忍不住扯嘴笑,這名兒竟和她前世一模一樣;不一樣的是,前世她是將門之後,今生她生於貧困之家;蕭夢前世在權利鬥爭間辛苦的掙扎,想著今生投入貧苦之家,安安穩穩也無不好;她能重新活過,也不失為一件幸事;

嬰兒蕭晴扯嘴淺笑,卻無聲響,頗有那麼幾分冷諷之味;張婆子和蕭平瞧了,猛吃一驚,只見張婆子一拍大腿道:“這女娃眉宇長得齊整,日後必定是非富即貴。”

有言道,世間聽不得的最是媒人那張口,媒人瞧多了男男女女,看面相保準十抓九穩;她說你富貴,日後必定會有萬頃之財;她若說你窮困潦倒,日後必定家徒四壁;蕭平一聽張婆子這樣說,心下決定好好待這女娃;

張氏體弱,生了蕭晴不過半年就一命嗚嗚;蕭家蓬牖茅椽,窮困的緊,請不起奶孃,她就只能喝牲口血;

家裡沒個婦人也不像個什麼話,蕭老爹拿出家裡壓箱底的碎銀子,辦了點彩禮,娶了東三坡的秦寡婦續絃;

蕭晴幾個月大的時候,聽見秦氏和幾個婆子鬧嗑,說是帝城東平侯府因叛國罪名被滅了三族,可憐老邁的東平侯喲,跟著先帝立下赫赫戰功,可最後呢?卻落得一個被腰斬的下場。

小蕭晴窩在襁褓裡驚得一顫,她斷沒想到陳贏竟然如此狠心;殺了她不說,連她父親也不放過……說到底,東平侯府敗落如此,她也有很大的責任;

怪就怪在,她和父親太過於愚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