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弟弟。
他為什麼會把這件襯衣留給我?是想告訴我別忘了他?
我傻傻地靠牆站著,一時間痴了。略微動一動,便聽見襯衣口袋裡好像有東西在沙沙響,我小心地取出來。
那是兩頁紙。一張是地下錢莊的存款憑條,我曾經見過的那張。另一張是份授權協議書,上面用潦草的筆跡寫著:本人願意將此存款轉交趙玫全權處理。
最下面是他的簽名和日期,還有一處空白,為我的簽名預留著地方。
將近五萬美金,他全部轉到了我名下,沒有任何條件。
我膝蓋發軟,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重量,緊緊摟著他的襯衣,我漸漸矮下去,跪在地板上。
襯衣上似乎仍然殘留著他的體溫,若隱若現的溫暖氣息,清淡的菸草味道,如此熟悉而親近,彷彿他就在身邊,我們之間卻象永遠隔著不可逾越的天涯。
似有一口濁氣塞在胸口,我張開嘴可是吸不進一點空氣,想哭但完全擠不出眼淚。伏在地上許久不曾改變姿勢,漸漸全身麻痺幾乎動彈不得。
直到窗外夜色降臨,我才勉強站起來,扶著牆挪到浴室去。滾燙的熱水嘩嘩淋下來,僵硬的四肢慢慢恢復柔軟,我的思維也一點點清晰起來。
我燒一鍋開水,泡碗麵強迫自己吃下去,然後吹乾頭髮,換上乾淨衣服去找邱偉。
他不在家,我就坐在門口的樓梯上等他。
邱偉一個小時後才回來,見到我,他手中的車鑰匙在驚訝中落了地。
“趙玫,你瞎跑什麼?”他一邊開門一邊說,“當心再著了涼,你這條小命兒就交待了。”
我跟著他進屋,一腳踹上大門,攔在他身前:“告訴我,孫嘉遇在哪兒?”
他很驚訝,但依然是那句話:“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盯著他,“那你告訴我,我回來那天,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航班號的?”
他非常狼狽,眼神閃爍不敢看我:“趙玫,你最好別逼我。現在找他的,不僅是警察,那邊的人也在拼命找他。”
我不肯放鬆:“那你跟我說,這半個多月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坐在沙發上,點起一隻煙,低頭猛抽,就是不肯開口。
我只好耍無賴要挾他:“你不肯說是吧?成,我這就去你門口坐著,坐一夜,坐到你願意開口。”
他苦惱地抱住頭,顯得極其無奈,過一會兒終於說:“你好好坐下,我告訴你。”
我坐在他對面,身體因緊張微微發抖。我一定要弄明白,到底有什麼不同尋常的事發生,才會讓孫嘉遇象安排後事一樣,為我找好退路?
邱偉掐滅菸蒂,抬起頭苦笑:“事情太複雜了,讓我從哪兒說起呢?”
我想一想,回答他:“我回北京前,羅茜不是在找各方調停嗎?”
“啊,對,就是那一次,你走了沒幾天吧,幾方的人馬都坐在一塊兒,就在奧德薩飯店。其中有個人呢,居然是嘉遇七年前的舊識,嘉遇本來笑嘻嘻的,一見到這個人,當場就翻了臉,一腳踹翻桌子走人了。”
邱偉說到這裡停下來,象是在整理著思路。也許頭緒太多,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講得更清楚。
我聽得心驚,卻沒有催促他,等他重新開口。
過一會兒他搖搖頭說:“嗨,我還是從頭兒說起吧,不然太亂了。就說嘉遇大學畢業那年,想在國內開公司,那時他家老爺子還在位,是那種特別謹小慎微的人,生怕他留在國內惹出是非,堅決不同意,死活要送他出去讀書,爺倆談不攏就徹底鬧崩了。那時候東歐市場正紅火,他一氣之下跑到匈牙利半年不肯回家。他媽心疼他,就把家裡的積蓄瞞著老爺子交給他做了本錢。誰知道第一筆生意還沒結束,老爺子就出了事,嘉遇立馬兒轉讓了手裡的餘貨,想帶著現金回國。”
是的,在雪地裡孫嘉遇曾經提起他的父親,也提過這件事,我努力想把幾個已知的碎片拼在一起。
“按著匈牙利的法律,想往國外匯款,一天不能超過幾千美金。所以他打算冒險帶現金闖關。有人說幫他的忙,就介紹了一個大使館官員給他,因為外交人員是有豁免權的。他就把大部分現金交給這個人,自己只隨身帶著一小部分進了機場。你猜猜吧,後來發生了什麼?”
不用猜,稍微動動腦子就能想到,我幾乎不忍再聽下去。
邱偉看著我無奈地笑笑,“他過了海關,坐在咖啡廳裡等著那人進來,過一會兒那人打電話,說自己被海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