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誰吃,流水席。這面子夠大吧?”
大鼻子說:“這要花費多少錢啊?你收禮才能收多少?”
小眼睛說:“收什麼禮啊?白吃,不在乎錢。”
早就坐在凳子上的小男孩對第一個女人說:“媽媽,我餓。”
第一個女人就對著廚房大聲叫囂:“怎麼回事?這麼久了還沒好?”
老闆在廚房裡答應著“快了快了”。
四川女人那桌的麵條剛剛端上來,四川男人就回來了,他恨恨地對女子說:“龜兒子的,我說了半天,他一句話不說。”
兩個湖南男子明顯認識四川男人,他們把四川男人桌上的醬油醋和辣椒油端到了自己桌子上,斜眼盯著四川男人,眼神滿含挑釁。四川男人一句話也不敢說,吸溜吸溜地吃完了一碗淡然無味的麵條,拉著四川女人離開了。
小眼睛看著四川男人,對其餘人說:“他孃的,今天他敢不服氣,老子就打他。上次從我手裡把客人搶走了。”
原來這五個湖南男女也是醫托。
我們吃完飯後,走出了蘭州拉麵館。剛才還是晴朗的天空,此刻突然陰雲密佈。大街上是疾速奔走的身影,有人提前撐起了雨傘。
女子說:“怪事了,昨天快黑的時候是晴天啊,怎麼今天就下雨?早晴不出門,晚晴行千里。”
我耐心地給女子解說,這些流傳了幾千年的農諺,在現代化的工業城市已經不管用了。現在,城市上空覆蓋著一層灰塵和煙霧,陽光無力穿透,所以城市的天空看起來總是灰濛濛的。小時候在農村經常看到的藍天白雲,還有黃昏時分輝煌無比的火燒雲,現在也很難看到了。全球環境的惡化,讓幾千年來經過無數次驗證的的農諺,再也不準確了。
女子羨慕地看著我說:“李哥,你懂得真多。”
雨點落下來,街道上行人少起來。我們躲在一家廢棄的樓房裡躲雨。雨點砸在樓房四周,激起一泡泡的浮沉,空氣中有一股黴爛的氣味。
我故意問老太太:“你做什麼工作?怎麼生活?”
老太太說:“我給人家當中介。”
我問:“什麼中介?”
老太太說:“很多外地人來到城市看病,不認得路,我給他們帶路,掙一點帶路費。”
老太太又說:“那家醫院有一個好醫生啊,牆上錦旗掛滿了,還是教授專家。就是地勢有些偏,沒人知道。”
老太太說得很誠懇,完全不像說謊的樣子,她不知道自己是做醫托,自己是被人利用了。
我們正說話的時候,從外面跑來了一箇中年男子,頭髮和肩膀上的衣服都溼漉漉的。他穿著一套西裝,西裝看起來還算筆挺。那些年穿西裝的都是有錢人,一個個器宇軒昂不可一世,走起路來高視闊步儀態萬方,而現在,有錢人不再像那些年那樣張揚,他們改穿休閒服了。尤其是在這座富翁扎堆的城市,夜晚在你身邊袒胸露背喝著扎啤啃著豬蹄子的,也許就是億萬富翁。我曾經不止一次看到這樣的人,他們坐在海邊油膩膩的桌子旁,吃著一盤十幾元錢的炒螺螄或者清蒸蝦,然後拍著圓滾滾的肚子,鑽進了賓士寶馬裡。
這名男子把身上的西裝下襬拉了拉,讓西裝看起來更像西裝,他用傲慢的眼神看了看我,看到我身上的衣服是幾十元一件的地攤貨,他喉嚨裡滾過了一聲哼哼,然後徑直站在我的身邊,他溼漉漉的肩膀將我擠到了屋簷下。
我有些氣憤地看著他,他依然用那種居高臨下的目光審視著我,好像老師在看著考試不及格又在說謊的小學生一樣。我看看這張愚蠢而自得的臉,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道理只能給懂道理的人講,你給不懂道理的人講道理,無異於對牛彈琴。
老太太和女子都認識這個中年男子,她們從男子一走進來,就用敬畏的眼神看著他。那種眼神有點感激涕零,又有點誠惶誠恐。中年男子對她們說:“最近怎麼樣?還習慣嗎?”那種口氣就像訪貧問苦的領導來視察敬老院一樣。
老太太趕緊點頭,女子也跟著木訥地點頭致意。
中年男子看著門外愈來愈激烈的雨滴,拉長聲音說:“這個雨嘛——看起來一時半會停不了,我在想著是否讓司機將我的專車開來。”
老太太說:“對,停不了,停不了。”
中年男子又用一種超然的語氣說:“春雨貴如油嘛,這種雨水對農作物是非常有利的。農民兄弟應該很高興的嘛。”他忘記了現在不是春天,現在是秋天;他把莊稼不叫莊稼,叫農作物,屬於書面語言;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