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喝光了整整一箱啤酒。
令小想喝得比較多,多得讓她自己也驚訝了。她其實不會喝酒,記憶裡只有讀大學的時候喝過一次還醉了,就因為那次大醉,讓她從此後滴酒不沾。
可眼下她發覺,其實能夠喝醉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記憶會因此模糊,疼痛會因此減輕。
等走出“小多來”的時候,她的腳已經軟得沒有力氣。她建議在街邊坐一會兒。
夜深了,城市和街道不約而同地都安靜下來。
男孩脫下身上的外套,體貼地披在她肩上。
她仰起頭看他,嘻嘻笑,彷彿耳語一般說:“那是我姐姐。”
她們一個姓斯一個姓令,是因為父親姓斯,母親姓令。
那是一對曾經無比相親相愛的夫妻。
然後,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他們總是吵架,沒完沒了地吵。當著她們的面吵,哪怕奶奶暈倒也還在吵。
父親罵母親“婊子”。
母親罵父親“窩囊廢”。
令小想只懂得哭。斯小敏握著她的手,臉色蒼白地罵她:“不許哭!”
令小想記得,那一年,她八歲,斯小敏十二歲。她們在半夜被吵醒。家裡,不,整條街燈火通明。家門口有一攤濃濃的,甚至聞得到腥味的血。
第二天,整座忻城都為之震驚了。
父親親手殺死了母親。
聽說,他瘋狂地在她身上砍了十幾刀。
令小想不敢出門,不敢去上學。是斯小敏硬拽著她,大踏步出門去。所有路人的目光都落在她們身上,還有調皮的男孩朝她們扔果皮。
斯小敏把她推進教室,站在講臺上,像大姐大一樣發狠話:“誰敢欺負令小想,我要他好看。”
有人不以為然,斯小敏前腳剛走,她就故意踢開令小想的凳子,挑釁地說:“你媽媽是婊子!你爸爸是殺人犯!”
令小想還沒反應過來,去而復返的斯小敏狼一樣兇狠地撲上來,從書包裡掏出一把水果刀,目露兇光:“你信不信我在你臉上劃幾刀?”
刀刃就那樣貼在女孩的面龐上,那女孩嚇哭了。
斯小敏之死(7)
從此沒人再敢找令小想的麻煩。她過得很安靜,當然也很孤單。
她很努力地讀書,她的生活裡只剩下這一項,不得不全力以赴。
父親不久即被正法。
叔叔以此為恥,每次登門,都要求奶奶把這倆丫頭送走,走得越遠越好。奶奶不肯,只抱著她們倆哭。
他再來時,斯小敏跑到廚房裡提了滿滿一桶水,劈頭蓋臉地潑過去。叔叔嚇一跳,破口大罵,悻悻走人。
奶奶為此把斯小敏打了一頓,奶奶哭了,斯小敏卻冷著一張臉,動也不動。
奶奶說:“他好歹是你們的叔叔,以後奶奶不在了,還要靠他養你們啊。”
斯小敏冷冷地吐出一個字:“屁!”
那麼美貌的一個小姑娘,說了那麼粗俗的一個字。
令小想問夏一:“是不是很好笑?”她自己先咯咯地笑了起來。
夏一說:“你醉了,我揹你回去。”
他不由分說地微微弓下身子,把她扯到自己背上。
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全身很癢。
令小想伸手在胳膊上一抓,才發現,到處是紅疙瘩。再輕輕撩開衣服下襬,身上竟然也都是紅通通的一片。
她嚇了一跳,慌亂地翻下床來。冷不防,腳下軟軟地踩著了什麼東西。凝神一看,竟然是夏一那小孩。
令小想又嚇一跳。
夏一被踩醒了,睜開惺忪的雙眼:“咦,你醒了?是不是想喝水?”
令小想看著他,說:“我二十八歲半。你呢?”
夏一眨了眨眼睛:“二十九歲。”
令小想說:“滾。”
夏一便笑了:“二十三。”
令小想暗自呻吟一聲,說:“所以,我真的對你不感興趣。明白嗎?”
夏一說:“你幹嗎一再重申這件事?你現在明明很需要一個人在身邊。”
令小想語塞。
其實她不夠伶牙俐齒。她每每以宅女自居,宅女的伶牙俐齒往往只表現在網上,到了現實生活中就常常會怯場。
再加上,她實在沒有和異性打交道的經驗。無論是男孩,還是男人。
她僅有的戀愛經驗還是在非常久的從前。十分懵懂無知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