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怡親王用他那個黑黑的、抹鼻菸的手指指著他們三個人說:“你們好好盡心吧!等秋涼迴鑾,我保你們換頂戴!”
“謝王爺的栽培。”欒太就手請了個安。
“王爺可還有別的話吩咐?”杜翰問道,“沒有別的話,就讓他們歇著去吧!”
“我沒有話了。看看別的,有那位大人有話要問。”怡親王環視一週,最後把目光落到鄭親王端華身上,一揚臉說:“老鄭!”
鄭親王端著水菸袋,儘自把根紙煤兒搓來搓去,搓了半天,拿紙煤兒點點欒太說:“我勸你一句話:勤當差,少開口!”鄭親王又想起了什麼,“對了,有些事就不必傳回京裡去了!”
“對了!”焦祐瀛馬上接著說:“欒老爺,你可記住了,在這兒說的話,片言隻字,都有干係,一句也不能洩漏出去。”
“是!”欒太很沉著地答應一聲,這話的意思他聽明白了,無非是要對皇帝的身子骨保密,特別是不能洩露給遠在京師的皇后知曉,欒太答應了下來,對著軍機大臣們一鞠躬,領著他的屬下退了下去。
九、鉤弋故事(上)
貞貴妃讓陳勝文把大阿哥帶下去歇息一番,復又說起了皇上的身子,貞貴妃心裡想起了前幾日看到皇帝瘦成那樣的手,總是覺得不妥,叫幾個低位份的貴人、常在、答應退下,和麗妃雲嬪一起說話,麗妃是唯一的妃位,又是皇帝心尖上的人,雲嬪是因為他的兄弟爭氣,算在武雲迪的妻子份上,也是皇后跟前有臉面的人,所以也被貞貴妃留下來說話兒,貞貴妃瞧著也沒外人,就直接開口問了,“兩位妹妹,皇上的身子骨不太爽利,該如何是好?”
麗妃不說話,雲嬪瞧了瞧麗妃,想了想,以斷然決然的語氣答道:“非要回鑾之後,才能大好!”
“這話怎麼說?”
“無非是這行宮實在是太熱鬧了,聽戲唱曲兒不說,還有許多不能靜養的事物呢!”雲嬪話裡暗暗有所指。
麗妃接過了話頭,她原本是第一寵妃,就連皇后也越不過她頭上去,可到了熱河行在,皇帝倒是頗為冷落她了,“哼,”麗妃微微冷笑,“太醫的脈案上,不是一再寫著‘清心寡慾’?在這兒,有肅六他們三個,變著方兒給皇上找樂子,‘心’還‘清’得下來嗎?聽說,皇上還嫌麗妃太老實,他們還替皇上在外面找了個什麼曹寡婦,但凡身子硬朗一點兒,就說要去行圍打獵,我看哪,鹿阿兔啊的沒有打著,倒快叫狐狸精給迷住了!”
對於麗妃以尖酸的口吻,盡情諷刺皇帝,貞貴妃頗不以為然,但是,她說的話,卻是深中皇帝的病根。載垣和端華,是兩個毫無用處的人,唯一的本事,就是引導皇帝講究聲色,若有所謂曹寡婦,必是此兩人玩出來的花樣。
雲嬪忍不住切齒罵道:“載垣、端華這兩個,真不是東西!”
麗妃立刻介面:“沒有肅六在背後出主意,他們也不敢這麼大膽。”自從肅順幾次得罪麗妃,麗妃早就懷恨在心了。
“唉!”貞貴妃嘆口氣,“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迴鑾的話,眼前提都甭提!”
“可惜皇后娘娘不在,”麗妃嘆了一口氣,“若是娘娘在,必然不會如此的,”貞貴妃眯了下眼睛,也不說話,“這些烏煙瘴氣的東西早就一掃而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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欒太請了平安脈,在煙波致爽殿前遇到了德齡,德齡眯著眼問了幾句皇帝的身子,欒太雲裡霧裡地說了幾句,德齡尚未說話,就這時,軍機處派人來請欒太,說有話要問。欒太別國德齡,到了宮門口軍機直廬,只見他屬下的太醫楊春和李德立,已先在等候。這兩個人也是深知皇帝病情的,同時奉召,就可知道軍機大臣要問些什麼了!
於是欒太領頭,上階入廳,只見怡親王載垣和鄭親王端華,坐在正中炕床上,其他四位軍機大臣散坐兩旁,依照他們的爵位官階高下,欒太帶著他的屬下,一一叩頭請了安,然後在下方垂手肅立,目注領班軍機大臣怡親王載垣,靜候問話。
載垣慢條斯理地從荷包裡取出一個翡翠的鼻菸壺,用小象牙匙舀了兩匙放在手背上,然後用手指沾著送到鼻孔上,使勁地吸了兩吸,才看著他身旁的杜翰說道:“繼園,你問他吧!”
杜翰點點頭,轉臉對欒太用京官以上呼下的通稱說:“欒老爺!王爺有句話要問你,你要老實說,不必忌諱!”
“是!”欒太口裡答應著,心裡在嘀咕,只怕今天要出紕漏。
要問的話,只有一句:“皇帝的病,到底能好不能好?倘不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