炯炯。直視御座之上的母子,雖然跪在地上卻絲毫沒有卑微的架勢,矯若青松,“大行皇帝任了我們八個參贊政務。總攬全域性,奴才幾個自然要鞠躬盡瘁嘔心瀝血死而後已,才能報答大行皇帝和皇上聖恩的萬分之一,”殿內幾個人或是無奈,或是被迫,或是繪聲繪色的聽著肅順在說話,“既然有了託孤的權柄,奴才自然要做到最好,這才對得起先帝的知遇之恩!”肅順的眼睛瞪大了,“如今皇太后將大行皇帝賜給皇上的御賞之章私自把持著。太后乃是六宮的表率,豈不知後宮不得干政的道理嗎!”
“且皇考特派怡親王載垣等贊襄政務,一切事件,應行降旨者,經該王大臣等繕擬進呈後。必經朕鈐用圖章始行頒發,系屬中外鹹知。其臣工章奏應行批答者,亦必擬進呈覽,再行發還。該御史奏請皇太后暫時權理朝政,殊屬非是!這是皇上前個時候下詔痛斥董元醇的摺子,旨意都由王大臣擬製,再由顧命大臣代皇上用印頒發。這裡頭可是沒有太后什麼事兒,御賞之章放在太后身上原本就是多餘的!”
肅順說話聲越來越大,震得皇帝的耳朵嗡嗡作響,皇帝害怕地縮排了鈕祜祿氏的懷裡,鈕祜祿氏臉色暗淡,求助的看著顧命大臣們。端華載垣洋洋得意,匡源穆蔭黯然失色,景壽敢怒不敢言,杜翰焦祐瀛面容沉寂,一副宰輔的氣度。只是不看鈕祜祿氏,鈕祜祿氏緊了緊袖子裡的紅木盒子,慘淡一笑,雖然害怕極了,但是還是用力地盯著肅順,“肅順,你難道想做逼宮奪璽的王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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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親王笑盈盈地親手扶起正欲行禮的陳孚恩,“好了,大司馬,向來多見,何須多禮,”看到陳孚恩眉毛顏色之間有著探求的意味,恭親王心中一動,臉上卻是毫不動色,伸手邀請著陳孚恩進了花廳,“前些日子得了王羲之的一副真跡,琢如提起鶴翁你是江西文壇翹楚,特意請您來一閱,瞧瞧這是不是真傢伙。”
“微臣還要去圓明園巡視檢閱關防,怕是不得空,還請王爺恕罪,等到微臣檢閱回來,再來受教不遲。”陳孚恩推脫著不肯進花廳,這恭老六在搞什麼,想著就這樣拖延掩蓋些什麼?想得真美,老夫又不是三歲的娃娃!
“哈哈,鶴翁,”恭親王絲毫不為陳孚恩的態度而焦躁,此時的他勝券在握,所以更是分外雍容,對著這些小毛病不放在心上,恭親王拿著手指點點陳孚恩,“你還想著去園子裡啊,我也告訴你一句,去園子裡和我這裡是一模一樣的,你且瞧了我這個東西,你再去圓明園,我絕無二話,耽擱不了你幾分鐘!”恭親王伸手做請狀,陳孚恩無法,只好進花廳,心裡還在恨恨想道,“想必你也不敢軟禁我做叛亂之事,罷罷罷,進去不計看上幾眼,再出門便是。”
陳孚恩進了花廳,花廳空無一人,恭親王拿起桌案上的一個冊子,遞給陳孚恩,陳孚恩狐疑地結接過,開啟一看,不由得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顫抖地翻著那個冊子,一番驚呆至極的樣子。朱學勤和曹毓瑛相視而笑。
兩人都想起陳孚恩他當軍機章京的時候,救穆彰阿的故事。這是二十年前的話,陝西蒲城的王鼎,與穆彰阿同為大學士直軍機,痛恨穆彰阿妨賢誤國,斥為秦檜、嚴嵩,宣宗是個庸主,最不善識人,王鼎苦諫不聽,繼以尸諫,一索子上吊死了,衣帶裡留下一道遺疏,痛劾穆彰阿而力薦林則徐。
王、穆不睦,是陳孚恩所一直在注意的,這一天王鼎未曾上朝,又無通知,心知必有蹊蹺。開是匆匆趕去探望,一進門就聽見王家上下哭成一片,陳孚恩問知其事,直入王鼎臥室,不由分說,叫王家的僕人把老相爺的遺體解下放平,一摸身上,找出那通遺疏,暗叫一聲:“好險!”如果晚來一步,遺疏一上,穆彰阿要大倒其黴。
因此,陳孚恩便把王鼎的兒子,翰林院編修王抗拉到一邊,悄悄為他分析利害:第一,大臣自盡,有傷國體。不但沒有卹典,說不定還有追奪原官等等嚴厲的處分;第二,皇帝正惱王鼎過於耿直,遺疏言詞激動。皇帝一定聽不進去;第三,如果能扳得倒穆彰阿,倒也罷了,就怕扳不倒,兩家結下深仇,王抗不過一個翰林,如何鬥得過穆彰阿?
一聽這話不錯,王抗慌了手腳,自然要向他求教,陳孚恩乘勢勸他。奏報王鼎暴疾而亡,同時替他改了王鼎的遺疏。當然也答應為他從中斡旋,使王鼎能得優恤,王抗丁憂起復後,可以升官。
虎父犬子的王抗。居然聽信了陳孚恩的話,穆彰阿得以安然無事,感激之餘,大力提拔陳孚恩,不數年當到山東巡撫,還蒙宣宗御筆題賜“清正良臣”的匾額。而王抗因為不能成父之志,他的陝甘同鄉。他父